神態靦腆,仍不敢抬頭正視嬴天,口中卻像在自言自言般道:“我……常聽師兄們說……江湖路是十分兇險的,你……萬事也要小心,若……有機會的話,希望你會……再回……來……”
“再……見……”
傲雪說完最後一句話之後,便飛快地跑落石丘,朝廣成觀奔去。
嬴天的腦海仍是一片混亂,他今後要走的路,要面對的人和事,甚至是已過去的一切,都如今夜的月般,朦朧一片。
沒有過去、沒有將來,他,究竟應該怎樣走他的路,怎樣面對兇險的江湖呢?
轉眼又過了三個時辰,此刻已是卯時。
夜已盡,日未出,此刻正是日月交泰之時。
嬴天徹夜未眠,且已收拾好一切行裝。
他輕輕把一封信放在案上,背上包袱,攜了一口長劍,便推門而去。
他本來用不著天未亮便離去,他,祇是不想面對與眾人分別時的場面,故此才乘著此刻各人睡意正濃之時,獨個兒悄悄地離去。
他甫踏出廣成仙派大門的一刻,天際同時露出了第一線曙光,天空浮現一片魚肚白。
他抬頭看了一眼大門上的牌匾,油然地眷戀不捨。
縱是不捨又如何?他始終也要踏下千階梯而去,孤獨地走他要走的路。
嬴天去了。
但,他真的孤獨地離去?
不!
大門後的園子中,原來有一人悄無聲息地目送嬴天離去。
此人不是別人,原來竟是一憂子。
一憂子看著嬴天孤單的背影,眼中流露出欣賞及鼓勵之色。也許,這就是所謂識英雄、重英雄吧!
第二章 涯海茫茫
嬴天循著姬昌告訴他的路徑,走了十多天,逐漸離開了西歧的範圍,進入北燕之境。
他沿途也沒有急於趕路,祇是緩步而行,因為他想從途中找出令他有些少印象的人或物。
可是他一點也找不到,所看到的盡是江湖上的武鬥和仇殺。
腥風血雨,本來就是江湖常見的事。
但近日江湖上的是非似乎特別多,爭鬥殺戮比往日多上逾倍。
對於這些事,嬴天毫不盛興趣,祇顧朝著他故鄉的方向而去。
這天,他正在一個樹林中緩步而行。
山過山、林過林,他也記不起沿途穿過了多少個樹林。
樹林頗大,但樹木卻不甚密,樹與樹之間總隔著二、三十步的距離。
嬴天漫不經意地走著,陡地,他停下腳步,說出了一句奇怪的話:“出來吧!”
樹林雖然大,但樹木疏落,看起來有點空曠。這裡除了嬴天外,便沒有第二人,嬴天此話到底是向誰說?
嬴天見並無任何響應,又再道:“這十多天來你一直暗中跟著我,到底有何用意?若再不出來,我便祇好把你——”
“揪——出——來!”
嬴天一語未畢,已閃電般朝身後的第五棵樹上縱躍而去。
那棵樹上果然有條黑影在匿藏著。他不虞嬴天竟會發現他,一時間不知所措。
嬴天身法快如疾電,轉眼便已縱至。樹上那人行蹤敗露,嚇得忙往身後的樹上跳去。
“走?”
嬴天那會輕易被他走脫?足尖在樹枝上一點,便朝第六棵樹追去。
嬴天后發先至,眼看便可把那人手到拿來之際,那人在半空一拗腰、一彎身,如猿猴般避過了嬴天的擒拿手,繞到樹幹之後。
那人滿以為可以脫身之際,身子陡地一輕,已被凌空掀起,再被重重擲到地上。
“哎……很……很痛啊!”
嬴天翩然落回地上,看清那人面孔,不禁一陣愕然。
祇見那人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頭上束著一條馬尾辮子,頗為俊朗,卻帶著點點不羈。
這個人,嬴天也認識的。他便是他的小師兄——傲風!
“風……師兄?”嬴天訝異地道。
“唏!什麼師兄的?叫得我那麼老!我年紀比你小,還是叫我師弟比較順耳!”
傲風拍了拍屁股,站了起來,卻仍在抱怨道:“腰骨也差點給你摔斷,出手不用如此重吧!”
“對……不起!我不知道是你!是師父、師兄們有事,吩咐你來通知我嗎?”
傲風靦腆地抓了抓頭,道:“不……不是的……”
“其實是……是我偷偷地走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