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
左三星到了師部,當晚就找師長金茹了。“過幾天,我想休休假,女兒要結婚,我的母親讓表弟寫信,非讓我回趟家。”“人老了,有老人管,那是福啊。”“讓你做副參謀長,覺得委屈吧。”“其實做官這個東西,沒有止盡的,或上或下,沒有規律可循,關鍵還是心態。想多了,不行,不想,不切實際,尤其在咱們部隊,你不進步就意味著退步。今天是同僚,明天是你的上級,見了面必須敬禮。這種特殊的環境,要求所有當兵的,尤其是幹部要有超強的心理素質。否則就會出問題。”“師長,你是我的上級、老領導,左三星前幾年是想進步、想升職,但是調到天山,在帶領部隊修築天山路的過程中,我的人生觀發生了重大的變化,尤其從一些普通的戰士在靈與肉的拼搏中表現出的犧牲和忘我精神,也讓我終生難忘,也催我奮進。這種奮進,更多的是一種腳踏實地做好每件事兒的精神,至於當官、升職,不再想了。我只想把崗位上的事情做好,儘量少留遺憾。所以,我曾經驕傲地說,168團能拿下飛線,拿下玉希莫勒蓋冰隧道,即使上前線真刀真槍地幹,也能贏。”“那就好啊!你到師裡了,168團讓年輕人帶帶,也是好事兒。”金茹的話中帶著幾分讓人猜不透的味兒。
左三星迴家探親了。下了火車,再轉汽車,到了公社所在地,離家還有四公里,左三星就提著一個包,步行往家裡趕。也許在天山呆慣了,他的手和腿真有勁兒。腳下的路還是老路,幾十年沒有修了,坑坑窪窪的,不小心還有可能把腳可能把腳弄壞,只有路兩邊兒的白楊樹,主幹長得看不到頂了,這樹是剛解放時栽的吧。左三星把包放在路上,用雙手合抱,只及一半。身後來了臺手扶拖拉機。左三星舉手,見是解放軍,車“噠噠”幾聲,停在路邊。“上車。”“到哪兒下車?”“左家巷子。”“頭髮都白了,應該官兒不小吧。”“官兒不大,芝麻點兒。”“別謙虛了,我看你相挺兇的,像大官兒。從這條新修的路直走,就是左家巷子。”“謝謝。”“你還沒告訴我你是什麼官兒哩。”“管一大堆的官兒吧。”
手扶拖拉機手駕著車,顛簸著繼續前行。左三星在新修的土路上走。路上斷斷續續的有些小淺水坑,他就順著人家腳印趟出的路走,在跨過一片小坑時,提著包的左三星一晃,有一隻腳踏在了坑裡,皮鞋和他的小腿三分之一,陷進了泥水裡。左三星笑了,笑了好半天。這樣的事兒,好多年沒有經歷過了。他把提包放在路上,用勁兒扒出陷在泥中的腳,腳不但不出來,反倒往下陷。新路下了透雨,應該是這樣的。左三星這樣想,把在幹路上的那隻鞋脫下來。兩隻腳到泥裡,人立即輕鬆許多。他左手提著皮鞋,右手提著包,繼續往前走。腳板像是踏在雲上,還有路上的泥砂也磕得腳掌著地的面生疼生疼的。路邊有條小溪流,他踮著腳尖兒,把腳洗了。水清清的,洗出的泥水衝了很遠才變清,他就穿著半是溼半是乾的鞋,往左家巷子走。對面走過來一位中年婦女和一個二十郎當的小夥子。中年婦女停下來,遠遠地望著左三星。
“你是左叔吧。”“是,左三星。”“張嬸說,你快回了。左小旗妹妹的媽說,你快回了。”左三星想,這一定是左家巷子的人。小夥子把提包背在了肩上。往前走了幾分鐘,過了一個山包,左家巷子出現在眼前。軍裝就是旗幟吧。左家巷子的入村口立馬聚了大堆人。左三星遠處看著左家巷子。仲春的左家巷子被樹掩蔽,滿是生機。鄧雲是最先跑來接左三星的:“你也不發封電報,我們好去接你。”“不發電報,不也回了嗎?”“發了電報,你們也不一定接得到。”左三星的夫人張琪給左三星拿出了一雙白底深黑的布鞋。“剛才踏在泥裡了,還得洗了腳。”鄧雲就用木盆端來水。“你來了幾天了吧。”“你嫁女兒,我得出力啊,錢沒你多,力氣比你多。”
腳洗了,左三星和鄧雲去看左老太太。“三星,聽說你掉泥巴里去了。”“媽,別聽他們亂說,那路難走。”“您頭髮白了。”“八十一了,該白了,該全白了。”“前幾年不是這樣啊!”“前幾年,前幾年我還能掙工分哩。”“哎喲,鄧雲不是說你沒勞動嗎?原來是假的呀。”這時,左小旗回來了。“喊爸爸呀,小旗。”“爸!鄧雲叔叔給我說,就按你們定的日子辦吧。爸,兩個日子都是好日子,你定吧,姐姐和媽媽都讓你定。”“讓你和你的物件商量後,由你媽定吧。我不太瞭解情況,可是支援你們的意見。結婚是很普通的事,不要弄得很神秘。”“女兒結婚是你的人生大事,所有主意自己拿,才不致後悔,做老人的干擾或干預,十有八九要遭埋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