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那時……
我本能的騰出一隻手來,伸向掛在腿邊上的亡命鉤。就在我手指將要碰到鉤柄的一瞬間,我身後忽然傳來一聲慘叫。我只覺得像是有人貼在我耳朵邊上使勁喊了一聲,腦袋裡嗡的一片空白之後,下意識的鬆了手。我手裡的魚竿順著手心滑出去兩三尺時,我才反應過來,兩手抓著魚竿使勁往後一拉,總算在魚竿脫手之前,把它拉了回來。
讓我沒想到的是,對方這一次掙扎的力氣大得出奇,竟然一下把我從地上給拉了起來。我趕緊把身子往下一沉,一條腿半蹲在地上,另一條腿使勁往地上蹬了幾下,才算穩著身子退回了原位。
沒等我擦掉額頭上的冷汗,就看見地上的香灰圈子,讓我蹬開了一個缺口。
“糟糕!”我剛覺得事情不妙,河裡忽然像是被煮開了一樣翻滾著白浪,衝上了灘頭。僅僅幾秒鐘之後,狂湧的水波就沒過了半邊河灘,往我腳下衝了過來。
我不知道缺了一塊的灰圈還能不能擋住水鬼,乾脆從河灘上站了起來。還沒等我站穩,就感到手裡的魚竿忽然一鬆,往我這邊反彈了回來。我整個人順著魚竿的來勢往後倒退了一步,差點仰面朝天的摔在地上。
等我站穩了身子,才看見魚線那頭浮在距離我只有一米多遠的地方打懸兒,魚漂下面卻是一片被河泥給染黃了的汙水,雖然隱隱約約能看見水裡有一團黑影,卻分不清他究竟是個什麼姿勢。
水鬼自己游過來!
剛才魚竿之所以會忽然反彈,肯定是因為水鬼往我的方向游過來造成的結果。他是不想跟我較勁了,準備過來拉我的腳。
我反應過來之後,第一件事兒就是抬腳竄到石頭頂上。我兩隻腳剛一站穩,洶湧的河水就拍上了我腳下的岩石,白花花的水珠從我腳下一躍而起,在我眼前晃成一片銀白色的光點。我眼睛裡除了紛紜撲落的水幕,再看不見別的東西。
與此同時,一股寒氣也直奔著我腳跟的位置,猛撲了過來……後面有鬼!
我猛一抬腳的工夫,就感到有一隻手掌貼著我的鞋底擦向了我的鞋尖。藏在我後面水鬼應該是想從後面掐斷我的腳筋,卻沒想到我會在關鍵時刻抬腳,才會一擊落空,把手伸到我的腳底下。
我不等他收手就狠狠一腳踩了下去。我踩著對方的手掌站在石頭上時,腳下也跟著冒出了一陣像是烙鐵燙在肉皮上的嗤嗤聲響,帶著焦糊味的黑煙從我腳掌四周絲絲而起。我身後也跟著傳來一陣像是猴子似的吱吱慘叫。
我的鞋尖上有刀片,鞋底下也藏著符籙,一腳下去直接踩住了我身後的那隻水鬼。按我三叔的話講,在術道上想活命就得不要臉,你把自己當大俠,凡事都要光明磊落,人家可不見得跟你講仗義。所以,跟人交手時,什麼陰招都得用上。為這,他還特意給我做了這雙鞋。只可惜,我剛才那一腳沒踩著水鬼的腦袋,要不然一腳就能讓他了賬。
饒是我沒傷到水鬼的要害,這一腳也讓他疼得不輕,在我腳底下連扯了幾下之後,才刺啦一聲拽斷了自己的胳膊,逃了出去。
我見水鬼跑了,立刻把注意力集中在了身前,一隻手抓著魚竿後面的線輪猛打了幾圈,重新繃緊魚線之後,水裡跟著冒出來一團亂糟糟的頭髮。沉在水裡的魚鉤就像是鉤在了頭髮頂上,提著它從水裡冒了出來。
不一會兒的工夫,我就把對方從水裡拽出來半截。被我鉤住的水鬼就像是上鉤的大魚,仰著腦袋,仰面朝天的躺在水裡,雙手死死掐著自己的喉嚨,兩隻腳還在水裡拼命的掙扎。
看樣子,我扎的那個草人已經是滑進了他的喉嚨,要不然的話,他拼上豁開自己的嘴唇應該也能逃生。
釣過魚的人都知道,凡是遇上大魚,不能一下收杆,不然大魚肯定會因為過於疼痛而猛烈掙扎,強行撕開自己的嘴唇逃脫。最好是舉著魚竿在水裡來回晃上幾次,牽著魚在水裡遊,直到把它累翻白了再撈上來。
我現在一樣不敢貿然把水鬼拉上來,只能也像遛魚一樣,慢慢晃著魚竿,拖著他在水裡遊動。我牽著水鬼在水裡來回遊了好幾圈,直到把他弄得不再掙扎,仰著肚皮浮在水上了,才慢慢抬起魚竿。那隻水鬼也跟著從水裡站了起來。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看清,那是一具穿著白色壽衣的女屍。女屍的面孔雖然已經被泡得浮腫發白了,但是從壽衣和屍體的腐爛程度上看,他應該剛死沒幾天。要是我沒弄錯,她應該就是裝鬼不成,反而死在了河裡的李妙妙。
我連忙又回頭往石頭上看了一眼,那上邊還留著一截被撕成了兩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