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影見腳下屋宇雕樑畫棟、走鸞飛鳳,燈火映照下,整座宮殿流光溢彩、金碧輝煌,與以前的蕭家大院相比,又是一種古風。
宮中內院,瓊樓玉宇不知幾百幾千棟。楚天河卻似對這兒很熟,輕車熟路便找到了德陽殿來。
兩人趴在屋頂,聽得殿內傳出大笑之聲。
楚天河輕輕揭開琉璃瓦,看不見內裡究竟何人在笑,當下又揭開幾片琉璃瓦,抱了蕭影,縱身一躍,躍到橫樑之上,再慢慢順著柱子滑下,藏身於帷幕之後。
蕭影留心殿內,發現陳設簡單,且凌亂不堪,渾不似皇上的居所。
這時殿中大笑聲又起,他將眼珠貼在帷幕上,朝笑聲看去,只見一人方嘴寬額,模樣兒強勢霸道,張嘴正在哈哈大笑,正是朱溫。
蕭影乍見朱溫,不由怒從心頭起。
只聽朱溫道:“一紙詔書,公告天下,把皇位傳與我,便可平安享樂,我自不會虧待於你。如若不然,現下便去九泉之下與你的先皇見面去。”
一個四十歲年紀不到、面貌清逸的男子怒道:“朕雖落魄至斯,一紙詔書便將江山拱手相讓,卻萬萬不能。”
朱溫道:“如今山河破碎,你有何面目去見先皇?還是趁早把皇位給我,我替你好好整治一番,你也得以安享晚年。”
蕭影小時便聽爹爹時常怒罵唐僖宗李儇治國無方,昏庸無道,將偌大一個江山搞得盜匪橫行,官庸吏貪,民怨四起,最後不得不把皇位傳給頗有治世之才的李曄,但此時大唐江山已兵禍四起、積弱難返,李曄再有才能,也只能枉自興嘆。
又想那個面貌清逸的男子自稱“朕”,那便是當今天子李曄了。看他倒也有幾分骨氣,只是皇上做到孤立無援的份上,那也十分可憐。以前聽爹爹講三國故事,那個漢獻帝劉協被曹阿瞞挾持,活得連一個常人還不如,也是十分可憐。
心裡想著曹操,便似眼前的朱溫就是曹操,兩人都是一副奸雄樣兒,對之更又憎恨了幾分,一時竟自忘記身處險境,一掀帷幕就要衝出去替父母報仇。
楚天河一把按住他肩膀,輕聲道:“看準時機,一擊中的,否則白白送命!”
楚天河話方說完,只見寒光一閃,一個黑影飛身進屋,叫了聲:“朱溫老賊,納命來!”手中長劍風聲撲撲,直朝朱溫刺落。
聽話音,來者是個女人。
朱溫猝不及防,肩頭中劍,“啊”的一聲忙向柱後躲閃。
那女子黑巾蒙面,似乎是個跛子,眼見再補一劍,便可結果了朱溫性命,卻因腳下一拐一拐的,行動有所遲緩,放朱溫逃到了柱後。
蕭影心想,她跛了腳,卻不知方才飛身入屋,她是如何做到的?
此時門口侍衛聽到屋內有響動,紛紛提劍拿刀,湧門而入。
那女子似是未覺,只管挺劍刺向朱溫,嘴中發出霍霍之聲。
朱溫身板精壯偉岸,武功卻不濟,繞著桌子轉圈圈兒,那女子一時倒也奈何他不得。
眾侍衛紛紛衝了上去,不想那女的除了行動不大方便,劍底功夫,當真了得,起手便砍翻數人,斷刀斷劍,落了一地,都是給女刺客用劍削斷的。
一時之間,誰也不敢靠近,只在門口圍成個半圓。女刺客隔在中間,一面是朱溫和皇帝李曄,一面是眾侍衛。於此情形,朱溫想要逃進侍衛堆中,倒也不能。
女刺客一聲不吭,慢慢向朱溫靠了過去,門口侍衛慢慢也圍了過來。
眼見朱溫退無可退,女刺客一聲呼叱,起劍刺將過去。
朱溫大駭,慌亂之中,一把抓起昭宗皇帝,以之為盾,迎劍擋去。
那女刺客斜劍欲避,勢已不及,只聽噗的一聲,劍尖如入棉團,輕輕巧巧便插進昭宗胸脯中。
昭宗一聲慘叫,血噴如注。
他睜大眼睛,話聲微弱道:“眉兒……是……是你麼……”低下頭去,正好看到劍身上“俠影”二字,驚呼道:“俠影劍……劍影……原來……原來你只當朕是仇敵……你姐姐死在皇兄手裡……你總也忘不了這仇……仇……”
淚水盈眶,面目慘然,白眼一翻,便已氣絕。
那女刺客痛哭失聲,叫道:“皇上!”長劍脫手。
“啊……”的撕心裂肺長聲號叫,面巾隨著這聲大叫飄忽落地,只見她白嫩的頸項間,陡然青筋暴起。
這聲悲呼,猶如堤潰山傾,讓人聽了,禁不住就要放聲大哭。
如塵原是李曄之妃,本名蘇眉,時逢宮室鉅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