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道:“肉你看著做吧,板油先鎮桶裡,明日我來煉”。又使二嬸去將鹽巴騰鹽罐裡,剩下三兄弟去院裡搭豬圈雞圈,因為有肉也就有了盼頭,大家幹活都麻溜得很,逗得王氏又是一頓笑罵。
江家院子是典型的南方農家院,一座兩進的土坯茅頂房坐北朝南,隔成小小的七間。正中對著院門的是堂屋,相當於現代的“客廳”,堂屋後有一倉半大的屋子,相當於王氏老兩口的臥室。其左右各有三間狹長的房間,左側第一間是大兒一家四口的房間,第二間是二兒的,第三間原是四兒的,他上門去了屋子自然也就空出來了。右側第一間則是三兒夫婦在住,第二間是已出嫁了的嬢嬢的,隔壁就是灶房。
江家還從未養過豬雞,屋前院裡植了兩棵枇杷樹,七八棵石榴樹,倒也收拾得乾淨利落。屋後則是菜園子,整齊規劃地種著一隴隴菜蔬。整個院子用竹籬笆圍了起來,待今後養了豬雞,這樣的“圍牆”也只是聊勝於無罷了。
王氏領著春夏兩姊妹上山找豬草去了,穿越前的江春從小在農村長大,找豬草的活自然不在話下,倒是江夏,少不得又被王氏唸叨著說教了兩遍。
江老伯使著三兄弟,將以前砍好的臂粗樹杆插~進前院左邊牆角,約有人高,先用砍刀使勁拍打上端,儘量深一點穩固一點,拿出以前編好的竹籬笆片四面圍上,頂上加蓋些稻草,待王氏三人家來,簡單的豬圈也就搭好了。
灶房裡,高氏先打水,將十斤白花花的板油隔盆鎮在水裡,不能沾水,否則煉出來的油不純。軍哥兒則圍著油盆打轉兒,滿臉好奇,甚至會趁大人不注意,偷偷用小手去摸~摸。
高氏又將五花肉切下兩掌寬一條來,切得指頭大,先放鍋裡煎出油來,狠狠心回自家房裡舀了兩大勺白糖下去,等熬出紅黑色的糖油來,將肉塊翻炒,待上色均勻了,加入三大瓢水,蓋上鍋蓋慢慢燉起來。紅燒肉的香味又將軍哥兒吸引過來,雖然還是不會說話,但圍著大嬤打轉的焦急模樣也是夠惹人疼的。
說起軍哥兒,也是可憐,遺傳了江家的白面板,大眼睛黑溜溜的,猶如兩顆水葡萄,大人說話他都能聽懂,只可惜兩歲多了還不會說話。
“爹”“娘”不會叫,要吃的也不會說,只用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人,也不哭鬧,每日夜間要尿了都會把自家娘推醒……
因為三嬸帶天疾,不愛說話,經常一個人悶聲不吭的,三叔又忙著下田,娃娃跟他們睡一起簡直遭罪,也沒人引導著說說話。
王氏倒是恨不得日日帶身邊教他說話,但日復一日,漸漸長大了還是不肯開口說話的軍哥兒,也常惹得暴脾氣的王氏一頓罵,罵得多了,小娃兒嘴閉得更緊了……江家一眾也只能自我安慰——貴人語遲罷了。
依江春看來,軍哥兒這樣語遲的小兒在現代也有。觀他頭髮色黃而稀疏,髮質乾焦捲曲,腦袋明顯要大一點兒,頭圍超標;臉色雖白,但並無多少血色;牙齒又細又疏,牙縫過大;夜尿較多,有時連夜兩三次……這些都是腎虛,發育不良的表現哪。
合該多喝點兒骨頭湯益~精填髓補補腎,但以前肚子都填不飽……現在好了,日子會越過越好的。
且說天將黑時分,王氏一行歸家來,飯也造好了,簡易豬圈和雞圈將將搭好,眾人洗了手,圍坐桌前,吃起飯來。
快谷收了,恰是青黃不接,村裡也有幾戶人家跟江家一樣,月來飯沒摸飽一頓,更別提肉了。故江家老兩口也不小氣,拿了勺子,連湯帶肉大人娃娃每人兩大勺,伴著管夠的大白米飯,一個個吃得嘴角流油,恨不得連碗底都舔一道。
江春卻有點兒心不在焉。好不容易吃完了飯,春夏兩姊妹洗刷乾淨鍋碗瓢盆。
幾個小的被使去睡覺了,只剩江春與大人圍坐一起。
王氏將賣螃蟹情況如此一般與眾人說了,別人尚還喜形於色,江二叔夫婦卻是“哎喲喂”“買買撒”叫喚起來了。想那誰都不知道的好東西,卻被老江家挖到了,這不就是祖墳要開始冒青煙了嘛?!
江老頭也頗有點兒不是滋味,想自己面朝黃土背朝天伺候出來的糧食,又要請牛工犁田耕地,又要請工搶收的,光投入進去的成本都不知多少了,到頭來還不如這“無本買賣”呢!
王氏卻仍覺著不踏實,將眾人眼色看在眼裡,只警告道:“田地裡莊家可不能落下,該幹嘛的還是幹嘛,別眼屎坨坨大一點兒銀錢就把眼睛蒙了……這事兒只自家曉得就行,誰要是說出去……看我不剝了他的皮!”
眾小輩皆連連點頭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