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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部分

娘困在裡頭哩?

主僕二人在室內說著說著,不免就說得多了些,從這竇胡兩家氣數說到小兒女頭上來,不知怎的就提到了寄居府內的張氏來。

“昨日聽聞張家姑奶奶領著一雙兒女在府內住著,老奴卻還未去拜見過哩,真是罪過罪過。”邊告“罪過”,邊雙掌合攏置於胸前,作出一副告罪的樣子來,翠蓮自己現在雖已是放了賣|身契的人了,但對著以前的主家卻仍是敬畏的,無論它是否已門庭倒閉……

老夫人卻嘆了口氣道:“在青松居住著哩,只這蓉娘卻是個不著調的,以前出那事也就罷了,現今卻是愈發不像話的。她若還這般拎不清,我少不得也要拿出手段來了,這胡家的名聲可不能給她敗咯。”

見翠蓮滿眼不解的樣子,她繼續說道:“你是不曉得,她那兒子,平素就是個走雞鬥狗的,闖了禍一籮筐,對外卻報我胡家兒郎的名……為這事,老大媳婦來我跟前哭過幾次,我都只能咬了牙勸著自家人。誰知後頭愈發過分,將那院子裡大姑娘小媳婦只要是個母的,都被他禍害了,我胡家內宅出了這等醜事自是隻能使勁捂緊了。”

“就他那親事,蓉娘都不知來我這兒磨了多少次,先是打著我胡家旗號將縣裡大戶全踏遍了,既要做官的又要嫁妝豐厚的,也不看看自家甚光景……我卻是無法的。那小子前年在我壽宴上鬧出好大件醜事來哩,才兩個月,居然又摔下馬去被踩斷了腿……我念著她母子三人孤苦伶仃的,誰知卻是惹出這好些風波來哩!”

“不過說句不怕遭雷劈的話,這腿斷了也好,少了多少折騰,我胡府每日好吃好喝的供著就是,出不去給我惹禍就行……果然,這三年就安分多了。去年還娶了個下面鄉紳家的姑娘哩,只那傳宗接代之事,卻是無望了,也怪不了馬王爺,只能怪他自己平日作孽太多……哎喲,那些事說出來都是令我老婆子口舌造孽喲!”

翠蓮聽得目瞪口呆,張家唯二的嫡親血脈就只剩胡老夫人與張蓉娘了,現今一個垂垂老矣,一個守了寡卻仍四處跳腳……好好一個川蜀張家嫡支,就這般在自己面前落寞了,少不得有些悲從中來。

一個家族的長盛與否,光靠祖宗打下那點基業是不夠的,譬如張家、胡家,子孫不昌盛,這家亦是說敗就敗的;譬如竇家,祖宗基業無甚,但耐不住人家子孫出息,這風頭卻是一日旺似一日的。

做了一輩子奴婢的翠蓮忍不住嘆了口氣,真是窮有窮的苦,富有富的罪。

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就是江春,亦是深有體會的。

此時的江春,回籠覺睡夠時辰自然就醒來了,身旁的胡沁雪卻是還未醒的,她兀自躺床上靜悄悄地發呆。

這是一張近四尺寬的雕花大床,她看不出是用的甚木頭,只覺著那床柱上雕的牡丹栩栩如生,看著不是新木頭了,但好似還散發出一股木頭原本的清香來。頂上蒙了頂煙青色的薄紗帳子,看著薄如蟬翼,卻又一絲不皺。

就是身下睡的床鋪亦是她未曾見過的,繡了牡丹的絲綢作面,柔軟暖和的棉布作襯,這床被子委實暖和,令她捨不得離了這床鋪。

她靜悄悄地聽著外頭聲響,偶爾會聞得幾聲及其微弱的說話聲,微弱到她豎起耳朵凝神細聽也辨不出來……看來這胡沁雪跟前的丫鬟規矩卻是頂好的。

回想睡前吃的那碗秫米湯,亦是從《黃帝內經》中流傳下來的養心安神名方,只這裡頭的秫米卻是難尋的,即使是物產豐富的後世亦只能找到小米來替代。且那滋味吃起來雖只是平淡的米香味,但吃下去半日這口齒仍留香,喉間仍回甜的……這般精緻的食物卻是難得的。

這就是胡沁雪作為小一輩裡“萬綠叢中一點紅”的好處了吧,從小受優待,家中長輩父兄獨寵,雖沒了母親,但她卻得到了更多人的疼愛與關照……果然上天是公平的。

江春要說不羨慕那都是假的。

她穿越前雖是三十多的“老女人”了,但她的心卻仍是一顆完好的未經千瘡百孔的少女心,或者說她人生雖經了諸多不順,內心裡卻仍是住著個少女,一個渴望美好事物的少女。

她私心裡也喜歡鵝黃輕粉|嫩綠,想要各種鮮嫩的衣裳裙子裝滿櫃子,想要四季添置不重樣的新衣。

她也喜歡花樣別出的首飾,想要晶亮發光的物件,帶手上能將她手襯得細白纖長,插頭上能將她髮絲顯得黝黑油亮,戴出去能惹來旁人的豔羨。

她也喜歡美味精緻的食物,營養均衡而又時令得宜,而不是每日上頓麥粑粑下頓包穀飯,唯一不變的還是沒滋沒味又破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