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江春悵然若失又滿腹委屈的回了學寢,胡沁雪見她天黑半日了才回來,自要連著追問一番,她都只隨意敷衍了。
第二日的晨課上就有些精神萎靡,好容易熬到了散學時間,她主動約了胡沁雪出門去西市,在門口正好遇著同樣精神萎靡的高勝男。
“勝男妹妹你這是怎了?怎沒吃飯一樣?”
高勝男立馬抓住這句:“胡姐姐真乃火眼金睛!我可不就是沒吃飯嘛?!”
她這小吃貨居然沒吃飯,江春也被吸引過來,有些不信的瞧著她。
“哎哎,你們莫要不信啊!我可不敢不聽春妹妹的話,前日晚間一口湯和肉都未吃……昨日的晨課可險些給我餓暈了!昨日晚間我二嬸不知從哪兒聽來訊息,硬要磨著我喝碗肉湯,我都恨不得哭了,才將她請走……唉!好生折磨人!”
胡沁雪很不厚道的笑起來。
江春亦笑了笑,看來這小丫頭暫時是抵制住誘|惑了。
為了鼓勵她,江春只能睜眼說瞎話了:“咦?勝男姐姐,你可是吃了藥了?我怎覺著你面上紅瘡好了些嘞?”還煞有介事的樣子望著她,在她臉上比劃起來。
那丫頭是最好“打發”的,果然難以置信的摸著臉頰問:“可是真的?真的有少了?”
江春猛點頭:“嗯嗯,是哩是哩!看來那法子委實有效!這才堅持了兩日,姐姐的紅瘡就少了些,若能長久堅持個一年半載的,那還得了?豈不是要成仙女了?不信你問胡姐姐。”
這語氣誇張,高勝男也聽出來她是調侃人了,不自在道:“妹妹真討厭,莫說這些話哄我……到時候要好不了,我可不給你好過哩!”
看來是真信了,江春但願這種“鼓勵”能令她堅持下去。
雖然她心內早將竇元芳罵成了王八蛋,但心頭仍在掛念著,苦於毫無門路,只想著去人流密集處,打探下可有竇家或者竇元芳的訊息。可惜去茶館坐了半日光喝了一肚子茶水,卻未聽見甚得用訊息,頂多就是閒話竇家那場鬧劇,老夫人請命罷了。
她又若有所思的回了學裡,接下來每日都有意往那茶館去坐會兒,京內各家每行每業的八卦倒是恨不得塞滿兩耳朵,但竇家的事卻未知多少。
此時在東京城內打聽竇家事的可不止她一人。
江芝自那夜見了竇元芳後,心態崩壞到了極致,倒於極致處將她的潛能亦發揮到極致,花了不知幾多的銀錢出去,從麵館處、各酒樓茶館、販夫走卒處……終於打聽出來他身份。
原來是安國公府的二郎君。
安國公府,正經超品的國公府,整個大宋朝亦只三家!
她隱隱曉得自己是著了魔了,此時的自己正在刀尖上跳舞,但心內那股壓抑不住的“即將擊敗侄女成為人上人”的衝動,卻又將她好容易回存的理智敲得支離破碎!她江芝不想再做陰溝裡的老鼠,不想再看人眼色,不想再被那眼高於頂狂妄自大的侄女壓著。
中元節前幾日,東京城內家家戶戶忙碌起來,家中有新喪的,俱至城外忙著上新墳;喪期已過的,大戶興在城內各大小佛寺道觀建醮做法,就是小戶之家亦花費了銀錢,備齊果盤供奉,將先人迎回家堂。
因著眾人皆知的段麗娘已逝近七年時間,這六年來,竇家倒是年年皆到相國寺去給她打醮。只今年竇老夫人接連進宮請命數回,回回被官家“苦勸”回來,倒是傷了心神,已無力張羅孫媳婦的法事。竇元芳據說是出去替官家辦差了,而大秦氏自己是個萬事不經心的,自也未想到此處,倒是小秦氏為了表現“賢惠”,在竇憲耳旁提過兩次。
那糊塗蛋竇憲色令神昏,自是她說甚就應下了的。於是七月十四這一日,就由小秦氏領著淳哥兒,到相國寺去給段麗娘做法事。
但小兒哪裡曉得甚法事,只知每年到這幾個祭祀親孃的日子,都會被身旁嬤嬤裹上素色大衣裳,“綁”到寺裡去。若說思念亡母,其實這幾年曾祖母將他教養得很好,“母親”本就是個未曾見過面的女子,除了那“母親”的名頭,他委實對她無多少感知。
故又被乳母從被窩裡抱起來的他,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今日是中元節,要給母親做法事了。
他撇撇嘴,眼神呆滯的落在奶嬤嬤那晃悠悠的金簪子上,由她抱著穿上衣裳。以前他是不敢的,因被阿爹見著一次,惹得他黑著臉責罵:“都幾歲的人了,還要旁人抱?讓他自個兒來,今日穿不好衣裳就不消起了。”阿爹就是這般嚴厲,他明明有恁多的丫鬟婆子伺候,為甚還得自個兒穿衣裳?為甚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