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炎熱,她與胡沁雪各乘一輛馬車,照例老夫人車馬在前,沁雪的在中,而江春的留最後,與後頭幾個伺候婆子的車馬捱得挺近,偶爾還能聽到婆子們打葉子牌的說笑聲,時近時遠,隱隱約約……
與馬車內一股隱隱約約的血腥味極為相似。
等等!血腥味?
江春對那氣味尤其敏|感,剛開始熱氣騰騰上車,還道是自己身上帶來的香火氣,待涼快處坐久了,才覺出不對勁來。
車內只她一人,丫鬟婆子不見一個,擺設一覽無餘,除了身下躺的富貴牡丹軟墊,並一張兩尺寬的茶桌,再無他物……哪來的血腥味?
莫非是她來葵水了?但她葵水明明還差半個月呢。她仔細檢查過四肢,也未見任何瘡口……到底是哪來的血腥味?
突然,“咚咚”極輕的兩聲,夾在顛簸的車軲轆聲中,車廂外的車把式可能聽不見,但江春在封閉空間內卻聽得極其清楚——有什麼東西在敲車廂底部!
她忙起身,掀開身下坐墊,露出木質的車廂底部來。為了試探,她先輕輕的在木板上敲了兩下,趴下|身子,將耳朵貼於木板上凝神靜待。
車軲轆依然“咕嚕咕嚕”的滾動著,外頭車伕隱約的吆喝聲,後頭婆子們時有時無的說笑聲都斷斷續續傳來,唯獨聽不見木板下再有聲響。
就在她以為自己聽錯了的時候,終於,下頭又傳來了“咚咚”兩聲。江春大驚!裡頭真的有“人”!至少是個活物!
炎炎夏日裡,她無端端覺出身上一陣惡寒,耳後脖頸雞皮疙瘩悄悄豎了起來:怎麼辦?
她曉得,此刻最明智最安全的做法,應該是趕快逃出這馬車,跑到外頭去,見了人就好了。但也不知是股什麼力量牽引著她,她隱隱有種預感——若自己此時不開啟看看,一定會後悔的。
她從頭上拔了根簪下來。那是個鳳喜牡丹花樣的銀簪子,長約六七寸,尖頭被她特意打磨得又尖又銳,緊急時刻用來防身聊勝於無。
江春穩穩的用右手握緊了銀簪子,用尖頭對準下頭木板,左手四處摸起來,定是有甚機關能開啟底下暗格。只她自穿越來坐馬車的次數亦屈指可數,倒是摸了半日才在右側窗稜下扣到個木頭制的按鈕,憑藉著本能往順時針方向,用力擰了一把,那木板就慢慢劃開。
“咯吱吱吱”粗重的響聲,她既怕被外頭車伕聽見,又怕沒被他聽見……
江春整個人如豎了毛的悍貓,心提得老高,手裡緊緊捏著簪子防備著,心內不斷預演著那畫面:若出來甚惡人,只要一伸頭,她就衝他眼睛鼻子扎他個措手不及。
漸漸的,木板下露出個半深不淺的凹槽來,那空間足夠藏下三個江春的小身板了……而那男子在裡頭就顯得過分擁擠與狹窄了。
八尺男兒蜷縮於那一小方天地中,面色白中透紅,也不知是悶在封閉空間內熱得,還是……與平日的黑黃大不相同,雙目緊閉,似乎睡著了一般。
江春一見那入鬢長眉就鬆了口氣,說不出的放鬆與欣喜,但轉瞬見了他不正常的臉色,又緊張起來。她先爬過去將車廂門從內扣上,左右兩側窗子也拉緊了,才過去輕聲喚“竇叔父”。
“竇叔父?”
除了咕嚕咕嚕的車輪聲,沒有人答應她。
她見他蒼白中泛紅的臉色,似乎呼吸也比往日急促,聯絡一上車就聞到的血腥味,難道是受傷不輕?
她心口似是被什麼抓緊了似的,心跳如擂鼓,自己都能聽到回聲……逼迫著自己伸手摸到他勁動脈上去,手還未觸到他面板,就“啪”一聲被只大手握住了。
江春抬頭,見他虛弱中帶笑的眼睛。
“我就曉得你會開啟。”這是篤定。
江春不知該怎回答這話,來不及多想,只忙問:“竇叔父怎了?可是傷到哪了?”
元芳未回答她的問題,只輕輕點了點頭。
江春更急,能讓他這般硬朗的男子承認受傷了,那就是真的受傷不輕了?受了重傷還藏在女眷馬車內,定是在躲避著什麼,她自是不敢讓人發覺的。
只得輕輕問:“那你傷到何處了?可還能起得來?”
元芳忍住身上那陣劇痛,強自運力撐起精神來道:“胸腹中傷,出血較多。”見她蒼白了臉色,又輕輕安慰“也不重,我已自行包紮了,只消進了城就好。”
中傷……是刀劍兵器傷?還是內傷?還有出血,那定是外傷了。
江春見他都這樣了還有心思安慰自己,嗔怒道:“竇叔父快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