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芳哥哥,那日竇祖母出事,我都不在身旁,我嬸孃見人多,就將我拉走了……倒是對不住了。”
“無事。”元芳送了個餛飩進口,眼睛卻不動聲色的看了江春一眼。
她今日穿的還是以前那件湖藍色衣裙,估摸著也無甚新衣裳可換,她為了不弄髒,將袖子捲了道,元芳見那翻出來的袖口都磨起毛邊了……
嗯,她確實是缺新衣裳了,光這身襦裙他都見過三次了。第一次是去年她結業考前,他在城外等著她,見到漸黑的天色裡,她胸前一片飽滿令他觸目驚心……第二次是六月初八,他牽著她的手,就在這西市,穿過人山人海……他估摸著自己定是著了魔了。
江春見他將視線落在自己袖口處,曉得那起了毛邊的袖子被他見了,有些微不自在……貧窮少女的窘迫令她紅了臉。
但其實她清楚,這貧窮不是她能決定的,江家已經給了她幾個孩子裡最好的待遇,剩下的,只能靠她自己爭取……所以,只有繼續努力,她才能在他面前不窘迫,不難堪。
雖然,江春有時也覺著自己這想法挺膚淺的,他與自己甚干係?他如何看自己其實一點也不重要罷?她也拿不準,心內兩個小人在鬥爭。
一個說:人家是君子,定不會惡意揣測你。她承認。但她總覺著自己對著他沒有表現出最好的一面來,這種明明覺著自己不是恁差勁,卻總也表現不出來的挫敗感,令她覺著……自慚形穢,而他,愈發會發光了。
另一個說:你真膚淺,三十幾歲的人了,還在意個男人眼光。但元芳在她心目中不是一般男子啊,他是她見過最有正義感,最有擔當,最光明磊落,也是除親人外,對她最好的男子了。這種特殊性,令她時而傻笑,時而又怏怏:自己上輩子怎就沒遇到他呢?
唉,少女江春嘆了口氣。
眼見著自己都吃完了,她還端著半碗餛飩兀自出神,勝男輕輕喚了聲“春妹妹”。
竇元芳見她回過神來,又要傻傻的去吃那餛飩,她那脾胃,吃了怕又要不舒坦半日了,遂出口攔道:“罷了,莫吃這冷的,待會兒回寢吃點熱乎的罷。”
江春本就不甚喜吃麵食,被他一攔也就順手歇了碗筷。
“元芳哥哥,中秋前我哥哥要家來,你可要去我家?若是阿孃曉得你要來,不知得多歡喜呢!”
“好,屆時我會去。”
勝男聽他這話,高興得拍了手,忙又對著江春道:“春妹妹你也要來,一定要來!”
三人說著就上了朱雀大街,元芳先將勝男送回武學,江春就在武學門口道:“多謝竇叔父,叔父慢走。”因太醫院就在隔壁,她告辭過後,慢悠悠就往旁走去。
“不是未吃飽?”身後元芳幽幽來了句。
江春回首,疑惑的望著他。
“走罷。”
元芳一馬當先走前面去,走了幾步見她還愣在原地,他又轉過去,鼓起勇氣隔著袖子拉了她手腕……其實他本來是想牽她手,但怕嚇到她,只告誡自己:慢慢來吧,不心急。
一大一小慢慢走上了梁門大街,天還未曾黑透,街上行人不少,江春見二人這樣“牽著手”怕被旁人見了傳出閒話,用力掙了掙,想要將手抽出來,哪曉得他雖握得輕輕鬆鬆,但她想要拿出來卻是無法的……動了幾下,只惹得他皺眉望著自己,此地無銀三百兩道:“莫走丟了”。
江春“噗嗤”一聲笑出來,就這數丈寬的大街,她又不是小兒了,哪就能走丟?竇叔父怕不是在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竇叔父,莫非你將我當作小兒了?我都十幾歲的人了……”這樣子影響不好,但沒好意思說出口。
元芳心不在焉應了句“嗯”,心內卻嘖嘖稱奇:這手臂也太細了罷,兩隻手並一處怕還沒他一隻的粗,剛才見她這身衣裳腰間又寬鬆了些,怕是又瘦了。
“這幾日學裡很辛苦?”
江春不知他怎就想到了問這個,只實話實說:“是哩,那《難經》卻是晦澀難懂,夫子講的也不甚通透,語句太過精簡,比《內經》傷腦子多了……”
又是元芳問一句,她噼裡啪啦說一串,待發覺過來,只不好意思的吐吐舌。
元芳見那樣子,眼神微動,居然不自覺的嚥了口口水,她怎就才十三歲……真是好生為難。
兩人心思各異的走了一路,見似他們這般牽了手的青年男女亦不少,元芳又鬆了口氣:有生之年第一次牽女子手……雖然還未牽到手指,但在他心目中就是牽了手了。鬆氣過後又覺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