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歲的美貌婦人上前來。
“母親,您可到了!兒媳這身子不爭氣,未能親去梁門外迎接,還望母親體恤。”她嘴裡雖賠著罪,那晚輩禮卻慢了半拍似的,待話說完了,才慢吞吞屈膝下去。況且,就是江春這外人都聽出來了,這話說的好生難為,好像不原諒她就是婆婆不“體恤”兒媳了一般。
果然,老太太嘴角噙著不明笑意,眼神定定望了她片刻,直到三太太心下惴惴,屈膝請安的姿勢有些打晃,眾人以為老夫人將要發作時候……她方轉開眼睛,伸手扶起兒媳,親切道:“怎會嘞?你們小兩口京內自在慣了的,只怕我這老婆子來多事哩!”
“不敢不敢,兒媳罪過了,母親能來京內,予我們盡孝的機會,是兒等福氣。”說著也順手攙了婆母進門,似乎未見沁雪與江春等人。
江春見她婆媳二人打機鋒,小小一件事都能搞得爭鋒相對,只覺著大戶人家果然不是那麼好混的……光一個江芝都能打得她招架不住,若身邊全是一群這多心眼子的婦人,她只覺難以想象的心累。
自此,她愈發打定主意,不會住胡府內了。她不能辜負蒼天令她年輕了的半輩子,定要去世界各處走走看看,絕不能讓自己的人生困在那四方天內。
好容易進了正堂,三太太廖氏領了兩個兒子上來問安。老夫人望著與自己兒子十分肖似的孫子們,嘴角笑意這才真誠了些,笑眯眯的給了見面禮,說過些香親的話,才使著胡氏三姊妹與江春上前來與廖氏見禮。
果然,廖氏只稍與沁雪閒話幾句,對大伯子與小姑子家的胡英豪和徐紹,就只淡淡招呼了聲,至於不知從哪冒出來的二房“乾女兒”江春……只得了她個淺薄笑意,更遑論後頭急著上前的江芝。
“母親可要先歇息,去去塵土?怡安堂已收拾出來了,待會兒令他們將行李抬過去即可。”
老夫人打了個呵欠,順水推舟道:“也罷,人老了耐不住這舟車勞頓。”說著自由翠蓮攙了下去。
那三太太廖氏送走婆母后,自己也甩著帕子走了,留下兩個不足十歲的兒子招待這堆金江來的侄兒男女以及“窮親戚”……餘下眾人只得望著這不歡而散的場面,不知該作何反應。
倒是片刻後有一婆子來稟,二爺府上已收拾出來了,問眾位小郎君與小娘子,可是現就過去歇息。
江春早打定主意了,就由著胡沁雪答應,幾人辭過兩個手足無措的堂弟,跟了那婆子出了胡三爺府上,也不消坐轎子,沿原路走過那前頭五戶人家,出了左甜水巷,再往右,果見一名“右甜水巷”的巷子,進去左手第二戶就是了。
這次自是得到了胡二爺的熱情款待,雖然他獨自個過慣了的,也不太懂人情世故,但幾個孩子在另一頭受了那般冷待,此時見了二爺真心實意的招呼,只似冬日裡飲了碗熱湯下肚,個個都綻開了笑臉。
江春瞅緊這時機,上前幾步道:“多謝乾爹厚愛,只待開了學,入了太醫局,兒還要去尋舅舅處,他年前就已上了京,為我租好了住處,待尋著了我與嬢嬢兩個就搬進去。”
胡二爺自是要挽留的,嗔怪道:“怎先前未聽你提起?這般怕是不好找哩,就是住乾爹府上又如何?一家人不興見外。”
江春卻又搶在江芝前面開了口:“多謝乾爹厚愛,您的美意我姑侄二人心領了,只舅舅為了替我上京租房,卻是連年都未好生過上,兒不可辜負……況且,說句不怕乾爹笑話的,我江家情況您是再清楚不過……”
“我這嬢嬢,她委實命苦,經了那些事……家中祖母已勸過不知多少次,她仍鐵了心要在京裡掙扎一番,因她手上有點豆腐手藝,倒是想著能將這營生做起來,多的不說,能維持了生計,不再赧顏受旁人接濟,日後再尋個門當戶對的人家……還望乾爹成全我這好嬢嬢的志向……當然,若您知曉有與她合適的郎君,倒是懇請您費心了……”
“莫望著我這嬢嬢弱質女流,其實內裡卻是最不慕權貴,不貪便宜的品性了……此次上京,我祖母道要與她些本金做豆腐營生哩,哪曉得她卻是寧死不受,只道誰要是再用財帛接濟她,就是看不上她弱質女流,當真是折辱她哩……故她不好開口拒了乾爹好意,我這做侄女的卻是要幫她開口的,乾爹府上她是決計住不下去的……還望乾爹成全。”
江春|心內暗爽:哼,你不是標榜自己是自強不息的頑強小白花嗎?那就繼續維持不願受人接濟的“豆腐西施”形象吧!你要真能憑一己之力搏出個局面來,我自會佩服你,但要想著貪人便宜,踩著旁人肩膀爬上去……那我先斷你一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