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看著也忒差了。”
江春不欲多說,只道春日來了,冬蟲出洞,昨晚窗外的蟲子太過聒噪,故睡得不甚踏實。
好在胡沁雪是個無憂無慮的小姑娘,不疑有他,只繼續道:“昨日可出了大丑哩,你看她眼睛也與你一般腫成胡桃了。”
江春自是曉得她口中的“她”就是林淑茵的。
“昨日|她哥哥,就我上次與你說過那人,被知縣夫人撞見衣裳不整與個小倌摟一處哩……你猜那小倌是何人?正是他身邊叫‘福保’的小廝哩!”小姑娘滿眼興奮,眼內彷彿閃著八卦的火苗。
可惜江春|心內卻有兩分波瀾不興,這般懲罰對他來說還是輕了的,對於這種毫無廉恥、下|三|濫的“戀|童|癖”,搞壞名聲都算輕饒他的了。
竇元芳既說過會討回她受的罪,那就是他做的了罷。
“從此他母子二人是不用再想攀扯門好親事了,全縣的夫人小娘子皆曉得他‘好男風’的名聲哩……我也不消擔心會被嫁與他了。”邊說還邊拍了拍胸脯,一副後怕不已的樣子。
江春勉強笑笑也就過去了,自己經歷的事,是胡沁雪這般天真浪漫的千金小姐想象不到的,只能自己消化了。
腫著眼皮,也不知張夫子在上頭拿著本書搖頭晃腦講了什麼之乎者也,江春覺著整個人好似灌了鉛似的,渾身沉重。好容易挨完了經義課,散學後回了學寢,將昨晚帶回大油紙包的雞鴨魚肉給提了,準備送碼頭上去給爹老倌,她雖沒心思吃得下去,但江老大幾人在碼頭卻是摸不上一頓肉的,就是他吃不完,提家去也能給家人解解饞……
一路上又難免內心苦痛:看吧,這就是弱者的悲哀,你受了人家的委屈,你照樣還能將人家施捨的東西吃下去。雖然潛意識裡她也曉得做工是去胡家,與他姓林的毫無瓜葛,可苦痛之下的遷怒,就連平日粗枝大葉的胡沁雪也隱隱覺出她的不痛快來。
高原氣候晝夜溫差大,早晚尚還涼風灌耳的,白日間卻是與夏日無異了。待她頂著烈日走到北街盡頭的碼頭邊,正是最熱的時候,工人們都用飯的用飯,打盹的打盹,光禿禿的石橋臺上空無一人。
小江春環顧了一週也沒見著江家人,只得找了個大叔打聽今日可有見王家箐的人來做工,那大叔給她指了指左邊柳樹下坐著的兩人,正是江老大與二叔。
都已經過了午食時間了,他們才準備吃飯,如果那兩個黃黑乾硬的麥粑粑也算午飯的話。
她忙問道:“阿爹,二叔,怎你們現才用午食?工頭沒給你們準備飯食哇?”
江老大忙站起來問她可用過午食了,其實她哪有心思吃飯,但為了不讓他擔心,江春還是道用過了才出來的。江二叔又問她在學館可好耍,同學可好相與,她都忍著心內無力老老實實答了。
江老大才道:“這幾日出來做工的人多了好些,工頭找到些山裡來的獵戶,每日只消二十五文,說好予我們的三十文不給了,連飯食亦是不供了,你奶就給我們烘了麥粑粑帶出來,省得還得花費飯食錢。”
在這個農村勞動力過剩的時代,他們做短工的又沒個契約、勞動合同甚的,單憑工頭一人握著這“生殺大權”,想變卦就變卦,說裁員就裁員,小江春也無法,只得將手裡油紙包遞過去,讓他們就著麥粑粑吃些。
二叔倒是頭腦簡單,接過去就自吃開了,只江老大追著問她哪來的肉,她忍著鼻腔內的酸楚之意,避重就輕地將昨日做工的事說了,爹老倌還滿眼欣慰。
可這欣慰並未達到令他捨得吃肉的地步,只一個勁讓兄弟少吃些,留點回去給家裡婦人。
江春對爹老倌又佩服,又覺著辛酸,這就是一個雖沒能力讓妻女過好日子,但卻竭盡全力為妻女奉上最好的男人,即便委屈了他自己……若他曉得自己昨日受了何樣委屈,該是氣憤成什麼樣,但氣憤又能如何?他一個莊稼漢能領著江家幾兄弟打進胡府去嗎?胡府是他幾個莊稼漢進得去的地界嗎?他們可能連胡府的門朝東朝西都摸不著……
其實她也曉得不能牽怪於胡府,這本就不關胡府何事,林僑順只不過是個寄居的遠親,身邊與他一同作惡的小廝也是他從汴京帶來的……被人撞破那樣的醜事,胡老太君的壽宴也算被毀了一半了罷?
趁著他們用飯的時間,小江春又問了高氏身體、家中眾人情況,爹老倌俱答“好”,只道:“你阿嬤這幾日倒是不怎吐了,只嘴巴饞肉得緊,凡是肉,也不管酸的辣的都愛吃,夜夜都得餓肚醒來”。
江春算了一下,正月二十七自己家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