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到了京城,恐怕會發現那裡比這邊更熱鬧十幾倍!”答話的是一個青年,其人一眼看上去溫文爾雅,眉宇間卻散發著勃勃英氣,兩隻手隱現老繭,顯然是練過武的人←饒有興致地看著車外人流,點頭嘆道,“怪不得人說蜀地富庶,只看眼前這番景象便不同凡響。”
“公子說的是。”車內另一邊坐著一個一身文士打扮的中年人,見少年攀著窗只望著外頭,不由莞爾一笑,“思延終究年輕,一看到新鮮玩意就這副樣子,當初公子就不該答應讓他跟著出來的!”
少年聞言終於大驚失色地轉過了頭,連滾帶爬地回到原地規規矩矩坐好。彷彿是怕極了這位範先生,他連一句廢話都不敢說,只用哀求的目光看著自己的主子。
“好了,範先生就別嚇他了!”青年不由微微一笑,“前面就要到客棧了。範先生,接下來的事便要靠你了。”
“公子放心。”範先生微微一欠身,隨即出口打趣道,“公子生性好佛,成都府內道觀雖然不少,有名的佛寺卻不多,公子要找人打禪機恐怕不容易。”
“你呀!”青年啞然失笑地搖了搖頭,再也不多說話了。不多時,車子穩穩地停在了一間客棧門外。那馬伕一伸腳跳下了馬車,扯直了喉嚨吆喝了一聲,裡頭立時奔出了幾個夥計,手忙腳亂地上前迎接。
“董千還是老樣子,年紀這麼大卻還脫不了咋呼的脾氣!”範先生見車外亂成一團,連忙掀開車圍子下了馬車,極為淡定地對一眾夥計吩咐道。“我們一共四個人。要一個單獨的跨院,每日三餐揀精細的上,不要讓外人隨便打擾!”他一邊說一邊扔過去兩枚銀錢。銳利的目光從幾個夥計臉上一一掃過。
這一招果然有效,原本看到罕有銀錢而呆若木雞的夥計立馬把掌櫃請了出來℃後由掌櫃親自領銜將這一行恭恭敬敬地領進了一處寬敞乾淨的院落,不多時便打點好了一切。幾個夥計又張羅著送來了熱水熱茶和一應點心,這才點頭哈腰地退了下去。
這是一個有七八個房間組成的小跨院,只住四個人自然是太奢侈了一些,但看在那豐厚地房錢份上,掌櫃二話沒說便把房子騰了出來。此時,範先生前後巡視了一番,便讓馬伕董千住了鄰近門口的第一間,自己和思延則住在了青年的左右,全部安排妥當了之後方才換了一身衣服出門去了。
洗去了一身塵土之後。青年躺在床上,雙目炯炯有神沒有一絲倦意←此次出行極為秘密,除了教授自己佛學的六鉉法師之外,其他人根本不知道他已經來到了成都府。而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麼會突發奇想地偷偷跑出來,要知道,他如今根本就沒有任何權力,即便接觸了中原高官也沒有任何作用。
青年的真名叫做段正嚴,字和譽,其父乃是如今大理國主段正淳,所以他是名正言順的大理世子←七歲入學,師從來自天台山的雲遊僧人六鉉法師學習佛法,一直是公認地慧根超群天資聰穎,於政務軍事也同樣有非凡地見識。可是,世子的身份雖然尊貴卻沒有任何權力,當他看到父親的白髮一天天增多而政務卻毫無起色的時候,他就知道,哪怕今後即位,能夠做的也極其有限。
“若是我大理也像中原一般由皇帝獨攬大權該有多好!”一個念頭猶如彗星一般在他腦際閃過,但隨即便湮滅無蹤。如果不是那些世家領主都掌握著大權,高升泰也不會在死後吩咐其子重新迎立段氏,段氏也不可能有中興的機會,他段正嚴如今也只不過一介草民←正翻來覆去地思考著種種問題,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陣刻意壓低的叫喚聲。
“公子,公子?”思延猶如狸貓似的竄進房來,見段正嚴果然醒得炯炯的,頓時大喜過望。“公子,你既然睡不著,不如”
“不如我們出去逛逛?”段正嚴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自己的貼身書童,一個翻身坐了起來,輕輕一指頭彈在了少年的腦門上。
“小小年紀就知道貪玩,若是讓範先生知道了,非把你教訓得狗血淋頭不可!”話雖如此,他卻仍在思延的伺候下穿好了衣服,這才轉頭警告道,“待會別亂跑,否則要是走失了你就自己去找官府吧!”
經過第一間房時,主僕二人聽見裡頭傳來了震耳欲聾的呼嚕聲,頓時會心一笑,吩咐了掌櫃和夥計一聲便出了門。段正嚴曾經聽人說過成都府內的景況,所以雖然初來乍到,卻猶如老馬識途般地給帶著思延在各處轉悠,時不時在各家店鋪裡穿梭。足足一個時辰下來,思延固然是滿頭大汗,段正嚴自己也感到一陣燥熱。
“這才五月間,怎麼就熱得這樣火燒火燎的!”思延一邊擦汗一邊抱怨,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