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禁不止,故破其瑟為二十五絃。眼前這面琴,傳自神農,只有五絃,卻發出瑟的聲音;在我手下卻好似有二十五絃,或者五十弦都不止,弦弦悲悽。我的心悠盪蕩飄在空中,比琴絃還亂。
其實,琴聲哪裡也沒去,沒有出三星城半步。它沒有離開城,沒有離開琴,沒有離開琴的弦,甚至沒有離開琴絃上的手。它只在我心裡徘徊、行吟,我的心都被它絞碎了。
人生的門本來有很多道,哪一扇都可以隨便走,可到了一定時候,就在身後逐一關閉了,讓人無法回頭。腳下的道路本來也有多條,可以任意選擇,但當一些事情發生以後,就只剩下一條,別的路已遠去,必須沿著眼前的這條往前走,直到成為本該成為的那個人。我清楚地意識到,我、鐵錘將軍、石匠,三個人都一樣,我們都無法回到以往,眼前的門只有一扇,路只有一條,雖然不知道前面是什麼,但都必須走過去。
��的笛聲還在繼續。她站在城垛之上,風吹著她的衣衫撲撲作響。那笛聲好像一隻離群的孤雁在陌生的空谷中徜徉,不知身在何處,亦不知將要魂歸何方,每個顫音裡都透出無限的寂寥與哀傷。
琴聲止時,我的眼裡盈滿淚花。這是一首新曲,尚未命名。清晨和黃昏,我反覆演練,曲境心境,遠人近人,逐漸融合歸一。
鐵錘將軍依舊穿著自己以前的衣甲,提當年的鐵錘。老鐵錘將軍的甲冑他只在就甲儀式上穿過一次,現在它們依舊披掛在銅人身上。老鐵錘將軍的鐵錘他也是在那天接受參拜時持了一次,以後再也沒用過,如今也插在銅人手中。鐵錘軍的將士對裝束依舊的鐵錘將軍更加敬重,見面的禮儀完全是對老鐵錘將軍的禮儀。
轉眼又到了四鄰小國和遊牧部落朝貢的時節。
這天,北門城下一片騷動,守門計程車卒高喊:
〃有人來啦!〃
��停止了吹奏,我和她一同跑到城牆邊向下眺望。
長猿狼帶領一隊鐵騎衝出北門,不一會兒便一臉失望地回來,稟告說:
〃夜郎來送貢品的。〃
鐵錘將軍問:
〃他們人呢?〃
長猿狼道:
〃跑了。和往年一樣,放下文書和貢品就跑了。〃
鐵錘將軍頓足道:
〃唉,跑什麼。我準備今年和他們吃酒呢。〃
後來我聽說,自從發生了二十年前那場戰爭,周圍小國的人都嚇破了膽,從此不敢接近三星城,一則害怕鐵錘軍,二則更怕鐵錘下的鬼魂。除了夜郎之外,其他幾個小國和遊牧部落也是如此,放下貢品就離開,不敢和三星城的人見面。最可憐的要數夜郎,古時候西南郡長中有一時期它為最大,曾建中央大城柯洛倮姆,後日益弱小,漂泊不定。先在楚,後在黔,如今在巴蜀之間的山地裡遊蕩,兩面都朝貢,兩面都不討好。這次貢品大多是金銀,加在一起有十幾車。鐵錘將軍已經發文書給境內離三星城最近一城的守備,讓派人來搬運。可信都遞出一個多月了,還是沒有人來。
三星城是一個有金子讓人來拿都沒人來的城。
鐵錘將軍帶我來到第三城的地下倉庫,偌大的倉庫內堆滿近年來收到的貢品。倉庫呈階梯狀向下,最下幾層堆滿了成箱成箱的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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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著那些金子說:
〃若不是城上軍士太少,我真想派人將這些貢品送到都城。那些地方官吏何其狡猾,因為這些東西都是送給你父王的,我們均已造冊登記;他們不敢私吞,嫌路途遙遠,怕運失了不好交代,便不肯來,該殺!〃
鐵錘將軍命令將城北路上的荒草燒光,以便來人時能夠看清楚。軍士們在路的兩側各割一條通道後才點火,生怕火勢蔓延到兩邊的山坡上。火是從城門口點燃的,道路上騰起一條遊走的火龍。空氣好像浮動的水面,透過它看山上的樹都是彎曲的,城上城下都瀰漫著焦糊的蒿草氣味。
幾天以後,搔耳率領士卒回報說:
探視(3)
〃道路清理完畢,向北十五里,寬七米,平整如新,車輛暢通無阻。〃
鐵錘將軍說:
〃好,這樣敵人來時可以省些力氣,我們好決一死戰!〃
說罷大笑,眾將也與他一同大笑起來。鐵錘將軍笑著笑著,臉色突然陷入悲愴的陰鬱之中。�他自言自語地嘆道:
〃唉,可他們何時才來呢?再向北開出十五里!〃
此時正值深秋,漫山黃葉。
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