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在西北經營十年,自然和馮漢也打過交道。況且他的私生子目下正在馮漢帳下服役,馮少楠心知肚明。便上前恭喜道:“此番薛大伯是立了大功了。恐怕朝廷知道了也有封賞,在下先行恭喜了。”
薛禮聞言,口中言語越發謙遜,隻字不提自己所作所為,一味奉承馮紫英少年英才,竟敢隻身入敵軍權作誘餌。又贊衛若蘭幾個心智機敏,竟然能想出這樣的法子來。他本就是老成商人,最懂得交際往來,一番閒話說出口,眾人聽了全都滿意。兼之前面也算是共患難的交情,霎時間這關係又拉近不少。
只等著大軍將局勢全盤控制,又一把火燒了北蠻營帳,押著巴扎和幾個重要將領匯合大部隊之後,薛禮方才有閒心問道:“敢問馮少將軍如何會有我家少東家的印鑑?”
馮紫英剛立大功,心情正好,聽見此問,不由哈哈笑道:“這事兒原是你家少東家擔憂哥兒幾個在西北過的不好,方才想了這一輒。我們幾個原也只想留這方印鑑做個念想。豈料……”
當下將分別之前薛蟠所贈所言一一道出。薛禮這才盡解疑惑。
這廂馮少楠又衝著薛禮笑道:“此番大捷,先生之功勞最大。我已經稟報過振威將軍,他會上表向朝廷替您請封的。”
薛禮聞言受寵若驚,誠惶誠恐的說道:“這如何是好。我不過是一介商賈罷了——”
馮紫英開口笑道:“薛老丈不必妄自菲薄。我嘗聽一位舊友說道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如今薛老丈雖然身為商賈,但所作所為俱都是為了朝廷百姓。為您這樣精忠報國之人請功,也是我們應該做的。薛老丈若是執意不從,那我等幾個也沒臉再請功了。”
薛禮聞言,這才算不再推辭。只是口裡還不斷叨咕著:“這怎麼是好,這怎麼是好。”
這廂振威將軍馮漢聞訊也趕了過來,瞧見馮紫英等人,越發欣慰的說道:“好小子,果然沒給你爹爹丟臉。至此一戰,你儘可成名矣。”
馮紫英謙遜笑道:“不過是因緣際會罷了。要不是韓琦、衛若蘭和陳也俊幾個兄弟共同商議,薛老伯傾力相助,竟無此功。”
馮漢哈哈朗笑,看著周圍站著的少年英才們,以及一旁舉止越發謙遜禮貌的薛禮,點頭說道:“都是好樣的。”
說話間,傳訊兵進來稟報道:“啟稟大將軍,沈千總所戶兵馬傳來捷報,說沈千戶帶領麾下五千兵馬奇襲北蠻王庭所部,如今已殺掉北庭可汗,活捉北庭左賢王。正在趕回途中,請求大軍接應。”
馮漢聞言,大喜若狂,連連說了三個好字,立刻起身說道:“傳令全軍,立刻出兵接應沈千總。”
那傳令兵應是,轉身而出。行走間亦難掩心中激憤。這可是幾百年都未有過的大捷啊!
馮紫英好奇問道:“這位沈千戶究竟是誰,我之前怎麼未曾聽過?”
馮少楠樂呵呵的介面笑道:“他是幾年前才來的西北,原本是父親帳下的一個小兵。後來被父親認做義子。端是個敢打敢殺,有情有義的好漢子。還曾救過我兩次性命。”
馮紫英聞言,開口笑道:“這樣的好漢,自該認識認識才對。”
馮漢笑著說道:“等此番接應了他們。本將好好給你們擺一場慶功酒,屆時你們年輕人也好熟悉熟悉。”
眾人聞言,紛紛應諾。
……
不提西北戰事正酣,且說賴瑾自考中探花之後,依照舊例被聖上親授七品翰林院編修之職,隨同他一起進入翰林的自然有被封為正六品編纂的狀元郎趙岑,被封為正七品編修的榜眼秦牧,以及在殿試中排名二甲第一名的陸子明和二甲第三名的王洞芝,還有在二甲第一十三名的李默雍。至於之前所熟識的周若斌和張顯兩位,倒也是金榜題名,高中進士。不過這兩人因名次已經排到了三甲開外,在經過禮部的複試之後,他們兩個被外放到西南頗為偏遠的州府做縣官。
是日,賴瑾幾人大擺餞別酒宴請周若斌和張顯兩人。此去一別,山高路遠,倒也不知何日才能再次相見。雖宴席之上大家言談依舊熱絡,可彼此也都知道,此番拜別之後,或多或少的,大家感情都會受到影響。畢竟同殿試出彩,風風光光進入翰林的賴瑾幾人相比,被遠放到西南做官的周若斌兩個簡直就是名符其實的炮灰,蓋因西南一地多為蠻夷居住,交通閉塞,語言不同,間或還有民族暴動。聽說每隔一兩年就有朝廷官員喪命於民亂之中。周若斌兩個的神色如喪考妣,惴惴不安,全然沒有新官上任的欣喜興奮。
賴瑾見到兩人情緒不高,只得放下酒杯,開口勸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