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他耳中彷彿聽到有一陣腳步聲,往這邊來了,時間已很急促了,他推開了窗,一彎腰,箭頭子似的射了出去。
幾個翻騰之後,他已是不屬於這個院中的人了,他松馳了一下心情,辨別了一下方向,就一徑往眼前大道上馳去。
路頭上有幾棵垂柳,他就在這裡站住了腳,捏口吹了一聲,回應是一聲唏聿聿長嘯,跟著他那匹“老霹靂”就跑過來了。
它親熱地用脖子,在主人身上擦著,月光照著它身上黑亮亮的毛,顯得格外神駿。
照夕親呢地撫摸了它一會兒,才把行囊置好鞍上,騰身上馬,這匹馬不待領韁,就踏著月色,向前慢步跑了。管照夕興致極高,抖開韁繩,這匹馬就如飛似地向前馳著,跑了一陣之後,他才覺悟到自己的糊塗,因為天已這麼晚了,九城城門早都關了,自己帶著馬,又能有什麼辦法躍城而過?
想著只好把馬行放慢,眼前可是來到最熱鬧的前門大街,只是天這麼晚了,鋪子都打烊了,除了幾外旅舍還掌著燈以外,幾乎是一片黑暗;再有幾個賣麵茶、硬麵餑餑的,還推著小車了,點著個小紙燈籠,用沙啞的喉嚨嘶叫著。
照夕下了馬,在一處叫“如意老客棧”的門前望了望,裡面還寬敞,馬上就有夥計出來招呼著,他就把馬交給夥計,大步走了進去。
客棧內華燈多盞,房子也講究,進進出出的人物很多,一陣陣胡琴之聲,由裡面傳出來,拉的是西皮二簧。
還有花不溜丟的姑娘們進進出出,給客人叫條子的小廝更是此進彼出。照夕雖感到不習慣,可是既來了也就沒辦法,他就向那夥計道:“你給我找一間靜一點的房子,我怕吵。”
店夥擠著一張紫茄子臉直笑。
“好!好!往後院去,後院靜。”
找了半天,照夕勉強在西邊對頭上那間房子住了了,可是還是很吵,洗了臉,往床上一躺,嚇!你聽,那可熱鬧了,隔壁是一個小妞在唱蹦蹦戲,聲調很嬌柔,唱的是“妓女悲秋”中的一段。
“……小妓女沒有客呀,兩眼發了神兒,一個人兒呀!手託著那個腮幫了呀!牙咬著下嘴唇兒……”
那調子很是動聽,似乎立刻令人想到,那思春妓女的樣子。照夕翻了一個身子,可是另一隻耳朵,卻又模模糊糊地聽到對門房中傳出另一種調門,那是天橋常有的玩藝,名叫“對花”。你聽吧,兩個姑娘一人一句對唱著,什麼:“正月裡來……咿得喂呀!
什麼花兒開唷嘿,叫聲妹妹你過來唷,細聽我道白,七不隆冬咿呀嘿,咿得咿呀嘿!八不隆冬咿呀嘿,咿得咿呀嘿!”
唱聲之間,還加陣陣粗俗男人的鼓掌叫好之音,真可說是“市井俗音”,照夕氣得真想就走,可是想想,什麼地方都是一樣,只好把這口氣忍下了。
好容易等到半夜,這些聲音才算慢慢靜下去了,照夕也就沉沉睡著了,他作了一個夢,很精彩的一個夢,夢見了“淮上三子”,雖然他並沒有見過這三個人,可是夢為他描繪出來了。
他夢見三個老人是如何一一敗在了自己手下,當自己宣告是為雁先生復仇時,三個老人那種驚嚇的樣子,很令他振奮,不覺哈哈大笑了起來,待睜開了眸子,才發現原來竟是南柯一夢。
他愣愣地坐在了床上,想著這個夢,心中甚是奇怪,而窗外天還沒有十分明,瓦上浙浙瀝瀝的響著,竟是下著小雨了。俗謂“細雨綿綿倍增愁”,午夜夢迴的管照夕,更是感到傷感了!
忽然瓦上“叭”地響了一聲,很像是夜行人失足踏瓦的聲音,管照夕不由吃了一驚。
“怪了!這客棧之中,怎會有夜行人來去呢?”
他們有本事的人,對於“閒事”是最感興趣的,當時輕輕用手一按床褥,整個身子,已竄到了窗外。他身子方臨窗下,卻聽見一陣“喵、喵”的貓叫之聲,由瓦上滾了下來。
照夕暗笑,自己真是多疑了,想著正要轉回,不想目光向窗外一掃,卻意外地看見了那隻大貓。
他拱著背趴在地上,口中兀自“喵、喵”地叫著,一雙賊眼四處亂標,哪裡是什麼貓,簡直就是一個大活人!
管照夕不由冷冷一笑。
“好狡猾的賊!我倒要看看你是搗什麼鬼!”
想著忙回去穿上了鞋,把枕下的長劍系在背後,再輕輕地竄到了窗前。見那賊已站起了身子,卻是輕手輕腳地向前走著,口中仍是“喵、喵”地叫著,直向裡院走去。等他背朝著窗子的時候,管照夕已飄身而出,他那種輕身的功夫,和這個賊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