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先前,說起嫁人,她興許還有些害羞,可如今,倒是沒有半點羞澀。這輩子她沒法嫁給他,那嫁給他選的人,也是好的。等下輩子,她一定早出生二十年。榮王先前的確有些懷疑她對自己的心思,可如今見她這般神態,倒是覺得自個兒許是聽多了潘側妃的荒唐話,才這般想。她一個年輕輕的小姑娘,美貌孝順,知書達理,怎麼會瞧上他這個老男人?榮王忽的鬆了一口氣,想著她的話,說道:&ldo;事關你的終身大事,不能兒戲,況且本王……本王又不知你的喜好‐‐&rdo;見他要拒絕,明雁忙道:&ldo;阿雁信王爺的眼光。&rdo;她笑了笑,&ldo;只要是王爺選的,阿雁一定嫁。&rdo;她沒給他拒絕的餘地,說完便羞赧又歡喜的跑走了。榮王見這小姑娘,同他女兒一樣,說哭就哭,說笑就笑,當真還是個小孩子。這年紀小,不懂事,婚姻大事,竟然都交由他做主了。榮王無奈搖搖頭,心下卻感到如釋重負‐‐至少小姑娘只是將他當成長輩。榮王含笑,這才步子輕快邁進了錦華居。明雁彎著唇小跑了一段路,裙裾飛揚,待走到拐彎處,面上的笑容才倏然收攏,而後淚水狂湧,怎麼擦都擦不完。她忍不住蹲下身子,掩面痛哭了起來,怕被人聽見,便死死咬著唇不出聲。&iddot;明雁回賀州一事,於榮王府而言,算不得什麼。緊接著,姜令菀便命人將府中亂嚼舌根的幾個奴僕抓了起來,每個人罰了二十個板子,而且特意在花園裡施罰,叫榮王府的下人們都看著。下人們聽著這求饒、哀嚎聲,一個個都嚇得臉色慘白,曉得這世子夫人並非軟綿綿的小兔子,自是不敢再亂說什麼,更加不敢詆譭王爺的名聲。府中之人雖然不亂傳了,可潘側妃卻咽不下這口氣。到了府上,鬧出了這等醜事,如今害得她孩子都沒了,拍拍屁股就走人了,哪有這麼容易的事情?陸寶嫣忙安慰道:&ldo;娘,大夫說您不能再動怒了,好好養身子。&rdo;聽到這番話,潘側妃也是惱怒。孩子沒了,她身子又虛,若是落下病根兒,她日後子嗣都成問題。一想到自己這輩子都只能有這麼一個女兒,潘側妃就覺得沒指望了。一時間越想越氣,恨不得把明雁抓回來,狠狠將她毒打一頓。那日明雁離府,自是同她告別,可她身子虛弱,就連打她都沒力氣!賤人!潘側妃心裡暗罵一聲。也虧得跑得快,若是當真不要臉的貼上去,就算是親外甥女,她也照樣收拾。這些年,榮王身旁的狂蜂浪蝶不是沒有,可有她在,她自是不允許任何人覬覦。就算當不了他的正妻,這榮王府的內院,她也會是榮王唯一的女人。潘側妃闔眼休息,暗暗想著接下來的事情。那日她被氣昏了頭,才會當著榮王的面兒打人。榮王是個斯文人,她這麼一鬧,怕是他對她的印象也差了幾分。可她失去了孩子,他也會對她多幾分憐惜。如今,她只能靠著這幾分憐惜,養好身子,努力再懷上孩子。陸寶嫣將煎好的藥拿了過來,輕輕吹了幾下,等不燙嘴了,才遞給了潘側妃:&ldo;娘,先喝藥吧。&rdo;潘側妃看著這乖巧懂事的女兒,心裡頭多多少少有幾分寬慰。算是自個兒沒白疼她。潘側妃接過瓷碗,看著陸寶嫣,似是隨意的問道:&ldo;這幾日,你可有每日去給你爹爹請安?&rdo;陸寶嫣嘴角一翹,點點頭。因這段日子,同榮王親近了些,陸寶嫣心情也好了些。她又道:&ldo;其實爹爹很關心孃的,娘,你趕緊喝藥,把身子養好。&rdo;潘側妃看著碗裡濃稠難聞的藥汁,蹙了蹙眉,之後才道:&ldo;是呀,養好身子才是正經事。&rdo;說著,便閉著眼睛,將這藥喝了下去,一滴不剩。&iddot;臨近中秋,榮王府種著桂花樹,到處都瀰漫著一股馥郁的桂花香。姜令菀穿著一襲硃紅小碎花長身褙子靜坐在攏玉院院前的石桌旁,桌上擱一和田白玉茶盞,裡頭香片茶茶香嫋嫋,邊上放著針簍,一雙纖纖玉手正一針一線fèng著一條男子腰帶,這般看去,當真有幾分賢妻良母姿態。穿著淺綠色褙子的金桔笑吟吟的,雙手端著紅漆描金海棠花小托盤過來,將托盤內的掐絲琺琅黃底紅花碟子端了出來,上頭正是昨晚姜令菀嚷嚷著要吃的桂花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