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留在中國了。
川雄得到這一訊息便病倒了,很長時間才爬起來,在以後的日子裡,川雄就來到他們當年去中國時那個碼頭上,隔海遙望著中國,一望就是幾十年。
那時他想到了留在中國的三甫,他相信和子一定也留在於中國。只要他尚有一口氣就要找下去,找到他心愛的和子。他一直等待著再一次踏上中國土地的機會。一直等了幾十年,終於,他以一個旅遊者的身分來到了中國。在中國官員的幫助下,找遍了大半個中國,仍沒有尋找到和子的下落……
川雄說完這一切,兩個人一句話也沒說,就那麼久久地坐在那裡。
後來川雄提出看一看他們當年住過的那間木屋。三甫什麼也沒說,兩個老人相扶相攜地走進了山裡。昔日的木屋已經不存在了,遮天蔽日的松柏掩映在山嶺間。
兩個老人夢遊似地走在松柏間,後來,兩人走累了,坐在草地上喘息著,兩人抬起頭的時候,看見了一縷陽光照進林地裡,也照在兩個老人的臉上,四行清淚緩緩地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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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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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柱躺在冰冷的窩棚裡,山風穿透窩棚的縫隙,在窩棚裡流浪著。金光柱哆嗦著身子,盯著射過窩棚裡的那一縷陽光,他喘息著。金光柱和所有抗聯隊員一樣,已經三天沒有吃到任何東西了。日本人封山不成,便封了大大小小所有的村莊,不僅游擊隊進不去,村子裡出來個人也很難。
金光柱覺得自己一點力氣也沒有了,頭和腳一樣地發飄,他站了幾次,最後還是扶著槍站了起來。他踉蹌地走出窩棚,一股風吹來,差點把他吹倒。他嘴裡狠狠地詛咒了一句,趔趄著走進窩棚裡時,卜成浩、卜貞、朱政委幾個人大睜著眼睛望著走進來的金光柱。
金光柱就喘息著說:“要餓死人哩。”
卜成浩瞅著卜貞說:“大家正在想辦法,卜貞願意下山給大家弄點吃的。”
金光柱瞅著卜貞,心裡狂亂地跳了兩下。他費勁地嚥了口唾沫,啞著聲音說:“那我陪著卜貞去。”
朱政委說:“下山可危險。”
金光柱這時看見卜貞望了他一眼,一股血液很暢快地在周身流了一遍,他咬著牙說:“怕啥,不就是個死麼?”
卜成浩站起身,在他肩上拍了一下。他沒有去看卜成浩,而是盯著卜貞。寒冷和飢餓使卜貞更加清瘦了,清瘦的卜貞臉色蒼白。金光柱想哭。卜貞立起身,從懷裡把槍掏出來,遞給卜成浩,卜成浩就握著卜貞的手說:“多保重。”卜貞衝卜成浩笑了笑。金光柱望見了傳遞在卜貞和卜成浩兩個人之間的溫情,像春天的金達萊一樣燦爛地開放,他的心裡流遍了陰晴雨雪,一時竟不知是什麼味。他把槍戳在窩棚裡,緊了緊腰間的繩子,回頭衝卜貞說,“那咱們走吧。”卜貞望了他一眼,兩人走出窩棚,踩著沒膝的雪,卜貞走在前面,在雪裡艱難地搖晃著身子。金光柱很想走過去扶一把卜貞,這種想法一直在他心裡鼓譟著。走了一段,卜貞手裡多了一束樹枝,一邊走,一邊把留在身後的腳印撫平,金光柱也學著卜貞的樣子,把自己的腳印撫平。他們不能留下腳印,有了腳印就等於給日本人通報了他們的營地。
走到山下小路上的時候,卜貞才長吁了口氣。金光柱看著卜貞很好看地在眼前向前走去,他很快地想起在那長滿金達萊的潭水旁,他偷看卜貞洗澡的情景。他的身上熱了一次,他叫了一聲:“卜貞。”卜貞回了一次頭看了他一眼,卜貞突然停下腳認真地對他說;“日本人要是發現咱們,咱們就說是夫妻,走親戚的。”
金光柱點了點頭,他為她的話感動得差點流下了眼淚。他緊走幾步,追上了卜貞,他差不多和她並排走在一起了,他嗅到了她的氣味,心裡漾溢著巨大的幸福。
進村的時候,日本人還是發現了他們,他們被日本人帶到一間房子裡。斜眼少佐好奇地打量了他們好半晌,後來斜眼少佐伸出一隻手,很親熱地摸了摸金光柱的臉,金光柱的整個身子就木在那裡。
斜眼少佐收回手,突然說:“你們的是抗聯。”
斜眼少佐這一句話,讓金光柱差點跌倒。卜貞用手掐了一下金光柱的屁股,小聲說:“太君,我們是走親戚的。”
斜眼少佐笑一笑。他沒說什麼,轉身走進了裡間,不一會兒,潘翻譯官一同和他出現在卜貞和金光柱面前。潘翻譯官上下打量了幾眼兩個人,便閉上了眼睛。潘翻譯官看了兩人幾眼後似乎已經很累了。
斜眼少佐就嘰哩哇啦地用日語對潘翻譯官說了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