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再教育,演講者好像是早已下世了的一位老人,他老人家登臺說了這麼幾句話:“過去老先生家是粥後飴人呢!”老先生好像是村裡的一位“地主”。粥後飴人,是句土話,意思是地主給長工們碗裡盛的粥,堆成一座小山,人端著碗,卻看不見粥後面人的臉……飴為我創,讀音為yi,取意為看見或照見。
既然村民有此一說,就說明確有其事。登臺演講的那位老人是誰?我原先還有印象,如今竟想不起他的名字了。他老人家是否說過此話?我也只能憑小時候的印象而記。以前村裡人將此事當作笑話,笑過之後,也能體會到其中的意義。由此可見,過去的地主並不十分可怕,對長工們的生活,也不是那麼苛刻無情。
據村裡老年人回憶,過去的地主,生活一般都很艱苦,買地置家產的錢財,大多為省吃儉用而來。教育子女的方式也很特別:一是讀書識理,二是克已復禮。在此先說前者,祖先認為,讀書可以明白事理,亦可以發家致富。再說克已復禮,這是句老話,過去還因為這四個字,搞過一場全國性的運動,如今回過頭來看這四個字的字義,所謂克已,就是剋制自己的某種慾望。復,可理解為恢復,也可以理解為講究。禮,自然為禮義,或禮節,或禮儀,或禮貌。這樣的教育方式,其目的是讓子女們學會尊重別人,尊重幫自家幹活的人們,自以為低人一等。儘管為一地之主,但是沒有人給你春種秋收,你就不會坐享其成。所以家教甚嚴,禮義甚重。出門碰見人,總是張口叔叔大爺,閉口嬸子大娘,從不直呼其名。
由此想到如今的有錢人,自以為腰緾萬貫,財大氣粗。指手劃腳的同時,總以為老天爺為大我為二,目中無人,不可一世。其實人若失去禮義,腰裡再有萬貫家產,又有何用呢?
說起地主的小氣,我倒想起村裡一位所謂的“地主”。他老人家下田鋤苗時,先將鞋放在地邊,赤腳下地……
人們見後不解:你那是為甚?
怕磨爛鞋呀!
這件事情,我以為應該是真實的。
以前,村裡人只靠土地生活,遇個好年景,風調雨順的,還能多打幾擔糧食;若遇上一個歹年景,就叫你有想法沒看法,有看法沒辦法。金錢來之不易啊!
如此行文,我並沒有替過去地主翻案的意思。有關“冒號”之類的人物,也不必因此給我戴一頂“帽子”。大可天性膽小怕事,並且人微言輕,即使將我打倒,也不會將我村地主,變成四川的“劉文彩”。
以上且為一節,就此擱筆。
先生:村民最尊敬的人(一)
先生:村民最尊敬的人(一)
在我們老家,過去有這麼一個說法,莊磨(村名,在我村西面,距離約十華里左右)是銀錢圪洞,寺莊(指我村)是舉人拔貢,豆羅(村名,在我村東面,距離約十五華里左右)班莊(村名,也在我村東面)是菜擔子晃悠。也就是說,莊磨人會做生意,有錢。豆羅班莊人只會種菜買菜,以維持生計。寺莊村是出舉人和拔貢生這類人才的地方。別得不說,就載入《忻縣誌》裡面的人物來說,我村就有七位前輩的名字寫進縣誌。這對於五十年前只有三百多口人,就是現在也不足六百口人這麼一個小村,居然有百分之二的人寫進了縣誌,可說是一個奇蹟。
據村裡人記憶,明朝時期,或者是清朝時期,村裡出了一位名人,他老人家名叫邢養道(取其音),中過進士,當過大官,可說是我村第一大名人。可是我從《忻縣誌》和《明史》中沒有找到相關文字。
據同族伯父張寶林記憶,我村老先生,是我大姑父的曾祖父,官名叫邢善言,是村裡有名的老秀才,更是那個時期的領袖人物。他老人家於民國二十二年,或許是民國二十三年,曾擔任過山西省國民議員。在此期間,還擔任過類似於今天忻縣財政局局長之職。我在《忻縣誌》裡,沒有找到相關文字,也沒有找到其傳,可謂遺憾。
他老人家的舊宅,就是同族叔父張潤旺和同族伯父張貴元曾經住過的那個地方。父親說,張貴元住的那幾間房,就是老先生在世時的書房院。以前村裡的男娃娃們長到十來歲的時候,都要進書房院唸書識字。
老先生(指邢善言)有三個兒子,都是有文化的人。長子名諱邢隆基,小名叫邢桂林,村民習慣稱其為桂林先生,民國十幾年,他老人家和本村邢子述老先生同時考取縣長職位,成為村裡讀書人的榜樣。次子名諱邢崇基,小名叫邢春林,村民習慣稱其為春林先生。三子名諱邢振基,小名叫邢茂林,村民習慣稱其為茂林先生,此人老實忠厚,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