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地告訴約翰尼,就像個大人一樣……潘高走了。三月末,他得到了美國公民證書,四月,他申請北卡羅萊納州一個旅遊賓館的衛生負責人之職,三個星期前,他去那裡面談,當場就被聘用了。離開前,他來看約翰尼。
“你在為並不存在的老虎焦慮,”他說。“老虎有斑紋,這斑紋跟周圍環境融為一體,人們就看不見它了。這使得焦慮的人疑神疑鬼,到處都看到老虎。”
“有一個老虎。”約翰尼回答說。
“是的,”潘高同意說。“在某個地方。同時,你越來越瘦。”
約翰尼站起來,走到冰箱邊,給自己倒了一杯百事可樂。他拿著可樂走到外面的小陽臺。他坐下,一邊喝可樂,一邊想:時間無法逆轉,這是多麼幸運的事。月亮出來了,就像松樹林上的一隻橙色眼睛,在游泳池中投下一條長長的血色小徑。青蛙開始叫起來。過了一會兒,約翰尼走進屋,往百事可樂杯裡放了一大片安眠藥。他走到外面,又坐下,一邊喝可樂一邊看著月亮在天空中越升越高,慢慢地從橙色變成神秘。寧靜的銀白色。
1977年6月23日,恰克中學畢業。約翰尼穿上他最好的套裝,和羅戈爾,雪萊·柴沃斯一起坐在悶熱的大禮堂,看著恰克以第四十三名畢業。雪萊哭了。
後來,在柴沃斯家舉行了一次草地聚會。天氣悶熱。西邊天空形成了圓形的雷雨雲塊,它們慢慢在地平線上前後移動,但似乎沒有過來。恰克喝了三杯伏特加酒和桔子汁的混合飲料,臉紅紅的,他和他的女朋友帕蒂·斯特拉來到約翰尼身邊給他看他父母送他的畢業禮物一——只嶄新的普爾薩牌手錶。
“我告訴他們我要那種機械錶,但他們只肯買這表。”恰克說,約翰尼笑起來。他們談了一會兒,然後恰克突然說,“我要感謝你,約翰尼。如果沒有你,我今天根本不可能畢業。”“不,不是這樣了,”約翰尼說。他有點兒緊張地看到恰克快哭了,“學校上課才是最重要的。”“我也一直這麼跟他說。”恰克的女朋友說。她戴著一副眼鏡,她會出落成一個冷靜優雅的美人。
“也許,”恰克說,“也許是這樣的。但我想我知道這應該歸功於誰。大感謝你了。〃他摟住約翰尼,使勁擁抱他。
它突然來了——一個閃電的形象,約翰尼挺直身體,手按著頭,好像恰克不是擁抱他,而是打了他一下。這形象沉入他的腦中,就像一幅電鍍的畫。
“不,”他說,“決不。你們倆避開那裡。”
恰克不安地退了一步。他感覺到了某種東西,某種冰冷、黑暗和不可理解的東西。突然他不想碰約翰尼,在那一瞬,他永遠不想再碰約翰尼了。這就像躺在自己的棺材裡,看著棺材蓋被釘死一樣。
“約翰尼,”他說,然後又結巴了,“怎麼……怎麼……”
羅戈爾正拿著飲料走過來,現在他停住腳,感到困惑不解。
約翰尼正從恰克的肩膀上望著遠處的雷雨雲。他的眼睛茫然。膝隴。
他說:“你們要避開那個地方。那裡沒有避雷針。”
“約……”恰克看看他父親,嚇壞了,“好像他什麼病……發作了。”
“閃電,”約翰尼大聲宣告說。人們轉過頭看著他。他伸出雙手,“突然而猛烈的火災。牆上的絕緣體。門……關著。燒著的人們聞上去像熱烘烘的豬肉。”
“他在說什麼?‘’恰克的女朋友喊道,談話逐漸停了下來。現在每個人都在看著約翰尼,他們同時保持手裡的食物盤和酒杯別打翻。
羅戈爾走過來。“約翰!約翰尼!出什麼事了?醒過來!”他在約翰尼茫然的眼睛前打了個響指。雷聲在西邊轟轟作響。出什麼事了?“
約翰尼的聲音清晰而響亮,在場的五十多個人都可以聽到,這些人是商人和他們的妻子,教授和他們的妻子,杜爾海姆的中上層階級。“今晚讓你兒子呆在家裡,否則他會和其他人一起燒死的。會有一場大火,一場可怕的大火。讓他遠離凱西。它會遭到雷擊,燒成平地。救火車都來不及趕到。絕緣體會燃燒。在出口處會有六。七具燒焦的屍體,無法辨認,除非透過他們的牙齒。這……這…·”
這時,帕蒂尖叫起來,她伸手去捂自己的嘴巴,她的塑膠杯掉到草地上,小冰塊滾出來落到草上;像巨大的鑽石一樣閃閃發光。她站著搖晃了一下,然後暈倒了。她母親跑過來,衝著約翰尼喊道:“你出什麼毛病了?你到底出什麼毛病了?”
恰克凝視著約翰尼,他的臉像紙一樣白。
約翰尼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