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到了天黑,他才開計程車把我們送到了“開發區”,當然不是義務了,連醫療費帶車費一共收了我們五百塊錢,這還是因為跟我“有緣”打了個八五折,幸虧毛毛出門的時候帶了不少錢,不然我都懷疑那個老貨敢把我們送進派出所領賞金。
“開發區”在我們縣城的位置很特殊,和臨縣距離特別近。屬於兩縣共同擁有,除了上次偷襲張浩以外,我也沒來過這地方,只知道這邊有很多正在建設的廠房,外地工人特別多,所以治安一直很混亂,還有幾條比較繁華的夜店、美食街道,不過聽說消費都挺高的。
大鬍子把我們丟在路旁,就一溜煙跑了。
我們四個人站在陌生的街頭全都有些茫然,“勇子,你以前來過這兒麼?有朋友沒?先把今天晚上的住宿問題解決了!”王行捏了捏鼻樑骨問向謝澤勇。
“有兩個,不過手機被搶了!聯絡不上。。。”謝澤勇無奈的搖了搖頭。
“行哥,我兜裡還有兩千塊錢,你們可以去住賓館!”毛毛面色有些猶豫的從口袋掏出錢包塞到王行口袋,然後吱吱唔唔了半天“我過會兒得回去。。。我爸。。。我爸說我必須得回去上學。。。對不起了。。。”毛毛說完話眼圈一紅,朝著我們彎腰鞠躬。
“傻狍子,沒毛病。。。哥幾個都明白!”王行揉了揉毛毛的頭髮笑著道“就算你不回去,我也得趕你回去,你跟俺們不一樣,回學校吧,從學校好好混,說不定以後咱們都得靠你!”
毛毛會離開,其實我提前也能想到,他爸是我們縣城出名的地產開發商,對於我們被通緝的事情肯定能第一時間知道,不管誰家父母都不會容許自己孩子跟一群問題少年在一塊玩耍,尤其還是像毛毛這種富裕的家庭。
“我想跟兄弟們在一起同甘共苦,可是我爸不允許。。。”毛毛說著話眼淚就掉了出來,抽著鼻子開始哽咽。
“又不是沒有星期天,禮拜天可以來找我們玩啊!等我們穩定下來,我就辦張電話卡,告訴你號碼!”謝澤勇的聲音也有些低沉,這段時間他們倆人關係處的最好,毛毛雖然憨但是並不傻,很多時候都是故意讓著他。
“毛毛,別的廢話不多說!咱們永遠是兄弟!風雨同舟!”我朝著毛毛伸出手掌,毛毛抽泣著把手摞上,王行和謝澤勇也一齊把手放上,我們四個一齊仰頭大喊“風雨同舟!”
把哭哭啼啼的毛毛送走以後,我們仨人像流浪漢似得蹲在街頭,不知道下一步應該怎麼走,謝澤勇咬著菸嘴小聲嘀咕“旅館咱們肯定去不了,要不就去網咖包一宿,要麼就給張浩打個電話,讓他安排咱!”
“暫時別給張浩打電話,萬一他反咬咱們怎麼辦?”王行搖了搖頭,長出一口氣“走吧,隨便逛逛,看看有沒有黑網咖蹭一宿,開發區工地多,咱們明天找個工地去幹活!”
“工地?”謝澤勇挽起胳膊,露出自己瘦骨伶仃的小胳膊,祈求道“哥,就我這小體格子擼管都費勁,你讓我到工地去搬磚?”
“傢伙大的叫擼管,你那頂多是抽籤!別扯淡,不樂意跟著受罪,你給咱們找份好工作,毛毛的兩千塊錢不夠咱霍霍幾天!”王行白了謝澤勇一眼。
“阿西吧,想當年大哥一人一刀。。。我特麼還就不信了,憑本萌的貌美如花,找不到富婆養活咱們幾天!”謝澤勇捶胸頓足的發誓道。
看著謝澤勇和王行鬥嘴,我不禁笑了出來,不是因為他們好笑,而是心裡覺得特自豪,很久以前在網上看過一段話,“牛逼不是你認識多少人,而是在你落魄的時候有多少人陪伴你”。
最後我們在開發區的一所學校附近找到間開在地下室裡的黑網咖,整個網咖裡烏煙瘴氣,幾乎都是套著校服的中學生在大呼小叫的上網,謝澤勇和王行開啟電腦登陸QQ開始找朋友想辦法借錢。
我沒有什麼朋友,更沒有心思上網,揣著煙盒蹲在網咖門口開始發呆,仰望著滿天繁星的夜空,有那麼一瞬間我特別想家,想爹媽、想哥哥,我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到底在哪,從開發區又能混多久。
曾經信誓旦旦的說要讓爹媽過上好日子,要到大上海去尋找哥哥,可是現在我甚至不知道明天應該吃什麼,“人生真他媽好玩,因為它總玩我!”我仰頭大吼了一句。
從網咖門口抽了兩根菸後,我打算回去看看謝澤勇和王行,就在這個時候一輛開著大燈的汽車由遠及近緩緩開來,我心虛的趕忙跑上樓梯,大氣不敢喘一下的從樓道的窗戶口望向計程車。
一個燙著黃色波浪卷,穿件單薄睡衣的女生急急忙忙的從車裡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