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
……
酉正,崇文門前,也就是老百姓嘴裡的哈德門前,真真兒是如穀子說的那般——
守衛森嚴,燈火通明,來往貨車,不下數十駕,鱗次櫛比,排排等著出內城。
那城牆的每一塊大青磚,都彰顯著只有都城才有的氣派,而那鑲藍旗的旗幟林立在城門兩側,講述著這裡是鑲藍旗的地盤兒。
這會兒,換了小褂的猴子帶上小帽,一副二流子的模樣兒,跳下了車,茲瞧見那高高的城門一側那瞪圓了眼兒的鐵王八。
為嘛?
她腦子裡為嘛突然鑽出了那個也經常在這麼跟她瞪眼兒的‘王八’?
呸!
小猴兒啐了口唾沫,可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又泛上來一股子酸的莫名其妙的東西。
“還有一刻,鳴鐘關門!要出城的都拿好進門兒時候的票子!不想遲一天出去,都麻溜著點兒!”
守門兒計程車兵嗷嘮嗷嘮的喊著,四下車外頭的人都忙活起來。
這腦子不傻都聽得出來,這聲號子,要的就是這‘通關費’!
嘛意思?
奏是你有票子也不成,喂不飽哥兒幾個,有憑證也得‘盤問’你到明兒!
這就是官兒,管它多大,不壓榨壓榨老百姓,那不現實,緊接著眾人拿憑證的拿憑證,往帽沿兒裡塞銀票的塞銀票。
小猴兒眼尖的挨個兒瞄著他們塞的那些銀票的面值,自個兒琢磨了一會兒,摸摸帽沿兒旁邊的地方綽綽有餘,便掀開簾子,朝裡頭道。
“給我拿——”
還沒說出那二十兩銀票,便瞧見裡頭,孟婆子手忙腳亂的給穀子擦著汗,這會兒四周油燈極多,藉著亮兒再一瞧穀子的臉——
“怎麼白成這樣兒?”
“小姐!你看!”孟婆子一挪開,小猴兒才發現,穀子那肩膀頭子的傷處早已經滲了血,而那傷口擺明不是裂開一時半刻。
“操!你啞巴啊!”小猴兒拄著板子跳上車,嗷嘮嗷嘮就是一頓罵。
“幹什麼呀?”穀子慢悠悠轉著沉的快抬不起來的眼皮,“我這又死不了,趕緊的,咱們現在要出不去城,明兒誰也活不了。”
“你!”猴子給她氣的牙癢癢,半晌冒出來一句,“不成!咱分兩路走。”
如今能不能出去這城門兒,誰也不敢保證,哪怕準備萬全,也有說不準的危險,若是她被抓了,她還能反抗反抗,駕馬就跑,可若是如今這德行的穀子要是給抓了,那折騰不了一會兒,小命就沒了。
只說罷,也不管那二人再說什麼,小猴兒只扒拉扒拉從包裡翻出來今兒白天舒舒給的雲南土藥撇給孟婆子道,“孟姨,你給她上了這藥,然後換身兒乾淨衣服。”
說罷抓了一大把銀票,轉身兒下了車。
卻說下了車後的小猴兒,也沒閒著,抱著膀子,飛速在周遭溜達了一圈兒,挨個兒打量著,或是瞧瞧車,或是瞧瞧字號,再或者是那帽沿兒上的銀票卷子大小。
最後,在一個帽子空空,愁容滿面的小兄弟面前站下。
“誒,哥們兒。”小猴兒盲流子似的撞著人家膀子,瞄瞄人家帽沿兒,低聲道,“頭上怎麼沒‘插花兒’啊?”
這此花兒非彼花兒,說的正是那錢卷子。
“嗨!”那小弟兄摘了帽子一抖落一蹲,一臉的喪氣,“我他媽道是想插,得有算吶!”
小猴兒也跟著蹲下,擺個小孩兒拉粑粑的架子,抱著膀子聽這兄弟抱怨。
“操他媽的,這幫吸血鬼!這進門兒也要銀子,出門兒還要銀子,我那酒坊老闆扣得就快揀泥渣兒蒸饅頭了,連工錢都拖仨月了,這不還他媽算計我,跟我說什麼這當天送酒要是當天回不來,就扣我工錢,這他媽裡扒一層,外扒一層的,我不過是混口飯吃,怎麼就這麼不容易!”那小兄弟猛拍一下腦門子。
“操!”小猴兒‘同仇敵愾’的跟著罵,“介幫缺奏性的!”
瞧著眼麼前的俊俏的姑娘,跟自個兒一個鼻孔出氣兒,小兄弟興致來了,“誒,我說大姐,你這怎麼回事兒啊?”
“操,也他媽奏那麼回事兒吧!”小猴兒胡亂罵了一句,腦子裡飛快的琢磨著說辭。
“聽口音,您不是本地人吶。”
“嗨。”小猴兒擺手笑笑,一派江胡人作風,“我介天津衛來的,混口飯吃。”
那小兄弟上下打量她一眼,侃道,“瞧您這細皮嫩肉的,混的倒也不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