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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時的楚照流就和顧君衣就感慨過,謝酩是僅次於師父的、最可怕的人。
畢竟在他和顧君衣漫山遍野偷雞摸狗、想方設法翹掉早課的時候,此人已是長老們交口稱讚的模範弟子,總是一副冷淡得高不可攀的模樣,叫人在他面前不由氣弱三分。
而此時此刻,楚照流發自內心地覺得。
謝酩的可怕程度,已經遠遠超越了師父。
謝酩似乎沒注意到溜掉的顧君衣,目光淡淡籠罩在楚照流身上,手腕依舊抬著。
明豔的紅線系在兩人的手腕之間,驕傲地宣揚著存在感。
氣氛相當窒息。
楚照流恨不得把顧君衣逮回來,紅線套他脖子上,敲鑼打鼓、吹著嗩吶,把他和謝酩一起送入洞房。
去你的絕色美人。
去你的如意郎君!
他手中的扇子都要扇出殘影了,面上鎮定自若,裝傻充愣:“這是什麼東西?哈哈!我怎麼會知道,你去問顧君衣。”
楚照流唇色偏淺,總是一副氣色不好的病歪歪模樣,拿著扇子狂扇著自己,血紅耳墜東搖西晃,襯得臉色愈發蒼白。
謝酩依舊盯著他,那目光和往常有些許不同,但要細分,又很難分出——畢竟劍尊閣下看誰都是你欠我十萬的表情。
相識多年,楚照流很清楚謝酩的脾氣,看似高傲冷漠、寡言少語,但只要一開口,毒得簡直一針見血。
兩人年少結怨,這些年是見得少了,但只要見面,免不得唇槍舌劍。
居然沒揪著剛才的事冷嘲熱諷?
這還是謝酩嗎?
楚照流剛升起幾分疑惑,謝酩便放下了手腕,長袖如雲,遮住了手腕上的紅線。
他似乎就此不在意了,沒有追問這紅線是怎麼回事、方才顧君衣又在嚷嚷個啥,斂下眸光,開門見山:“你還記得半月前在夙陽發生了什麼嗎。”
謝酩不提,方才尷尬到窒息的楚照流當然也不會作死再提,調笑道:“哦?看來劍尊大人果然在夙陽吃了虧,這還是我們一劍驚仙的劍尊大人嗎。”
謝酩冷冷看他一眼,沒應茬,側了側身,示意他進包廂。
楚照流也不客套,大搖大擺走進去,順便聽了一耳朵說書先生滔滔不絕的“逍遙劍顧君衣的風流軼事”。
正講到顧君衣把某某門派大師兄按在牆上親、一回頭卻發現某某門派的小師弟正含淚望著自己的高潮橋段,樓下一片叫好。
楚照流心下的怒氣頓消,抬袖又賞了堆靈石過去。
講得真好,下次把顧君衣鎖在說書先生的座下,從頭到尾、一字不漏地聽一遍……不,十遍!
楚照流惡毒地想著,毫不客氣地給自己倒了杯酒,還沒入口,喉間又泛起股癢意,偏頭咳得臉色潮紅。
再一回頭,一桌的酒已經沒了。
謝酩坐在他對面,平淡地放下袖子。
“嘖,劍尊大人這幾年真是修為越發高、肚量越發小了,喝你一杯酒都不行。”楚照流往後一靠,不急著問正事,“離海與扶月山相隔數萬裡,怎麼有空大駕光臨?”
謝酩望了眼這人懶懨的蒼白麵容,不跟他計較。
他容色冷淡,有種剔透冰冷的乾淨感,容不得半點汙漬,就連坐姿也都端方筆直,不像楚照流,沒骨頭似的坐沒坐相。
“今日出關。”謝酩簡短道,“聽大師兄說你還未清醒,過來看看。”
楚照流的額角跳了跳,對大師兄出賣自己人的做法卻沒轍。
畢竟在名義上,謝酩也算他的“三師兄”。
眾仙門裡,扶月宗算是一股清流,從上至下和睦一心,幾個師兄弟感情深篤,情同手足,精通護短之道。
當初流明宗慘遭滅門,謝酩被兩位忠心的長老從離海一路護送至扶月山,在扶月宗待了五年。
就算和他不怎麼對付,在大師兄心裡,謝酩也是扶月宗的一份子。
在這樣友好的同門氣氛裡,倆人卻水火不相容……也是因為大師兄。
大師兄褚問君子端方、溫潤如玉,年年都是眾仙子想結道侶榜榜首。
可惜大師兄並不知道自己當了回禍水,至今都不明白兩個師弟是怎麼結的怨。
所以兩人腕間的那根紅線,愈發顯得滑稽起來。
“不勞費心,我好得很。”楚照流皮笑肉不笑,瞥了眼比起之前要淺淡了些的紅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