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的堅持。
終於,我亦跪了下來——跪倒在父母面前,小意和他身邊。
“爹,娘,答應他們吧。”
父親怔怔地望著我們,良久之後,終於揮了揮手,頹然地坐回椅子上。
“罷了、罷了。”
塵埃落定。
我回頭,撞進眼簾的,是兩雙含淚的眸子——感激的、欣喜的、小意與他的。我對自己說,也罷,姻緣原本就是命中註定,強求不來,何況,對手是同胞妹妹!
之後,我便隻身出國。我臨走時,小意和顯祖的婚期已定在次年八月。當時,我想,有了這樣的爭取,有了這樣的成全,他們的婚姻勢必是會幸福美滿的吧。
然而,變故突然降臨了。次年春天,我忽然接到訊息——一場車禍,父親母親雙雙罹難。晴空霹靂,我火速回來。到家時,雙親的喪事已畢。我除了趕去墳前跪拜慟哭以外,已沒有其他事能做了。家裡,迎接我的小意與顯祖,都是一身孝服,一雙淚眼,一臉憔悴。不必說,顯祖已經挑起了家裡的擔子,裡裡外外,人前人後,他已是一家之主了。
在家小住了半月。我便又匆匆返回法國了。傷心地逢傷心人,我住不下去。
這次離開,我原本已經打算好短時間內不回來了——父母的喪期,自然將小意與顯祖的婚期延後了。即使不延後,我也並不想參加他們的婚禮。我對自己說,在法國開始你的新生活吧。
事實上,在法國的日子,我確實過得很開心。至少,是充實的。原先在家的時候,每日都是百無聊賴的。雖然家資殷實,雖然有一個常伴左右的妹妹,但還是難免閨閣寂寞。離開家,走到了陌生的街道上,生活在陌生的人群中,眼界與心胸都頓時寬闊了。每天都很忙碌——交朋友,學習,吸收……對家的思念,以及失去愛情的痛苦,在每天的繁忙中漸漸淡漠了。在那段日子裡,我常常想,就這樣吧,就這樣過下去吧,這也是一種快樂,一種幸福啊。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還不到一年,我又一次回來了。而且,一生的軌跡從此也因為這次歸來而徹底改變。
我接到了顯祖的來信。他在信裡說,小意的身體出了一點問題,請我儘快回家一趟。於是,我回去了。原本我想,小意的身體從小就比我柔弱,小病小災的一直斷斷續續沒間斷過。這次估計是出了點什麼稍大的毛病,顯祖疼她,一時著急才通知了我。所以,我的心情在進家門之前,其實都還算是輕鬆的。可是,家裡的情況徹底粉碎了我的猜想。小意是在她的臥室裡迎接我的,她甚至都沒能下床。她坐在床上,背後墊著兩個碩大的枕頭,蒼白的臉上幾乎沒有一絲血色。她朝我虛弱地笑著,聲音弱得像一隻初生的小貓。更讓我震驚的是,她的小腹已微微隆起,肆無忌憚地撞擊著我的視線。小意,她懷孕了!
我差點昏了過去——他們,還沒有成親啊!我的妹妹,怎麼會……
我轉身把顯祖拖進了書房,“你瘋了?!這……這是怎麼回事?!”面對我的厲聲則問,顯祖低頭不發一言。
“你以為不說話就沒事了?!你……你知道這是什麼事嗎?小意懷孕了!可是……你們還沒有成親啊!你……你們怎麼這麼糊塗!”
“姐。”顯祖開口了。他“刷”的一下,直直地跪在我身前,“我知道,這件事是我的錯。您怎麼罰我罵我我都不會有半句話,可是,現在的當務之急……我的意思是……儘快簡短地把婚事辦了,這樣……會好一點……但小意的身體……自從懷孕之後就幾乎不能下床了……”
我無言了。如又千言萬語在喉,卻吐不出半個字。一個“姐”字,名分已定。千斤的擔子,也要替他們挑起來。
“婚事立刻就要辦。”半晌,我咬著牙說,“就算是拖,也要把小意拖到婚宴上!否則,柳家的臉面丟盡事小,這一輩子,小意還做人不做了?!婚禮的大小事宜,你都不必管了,我會處理的,關鍵是要快!你專心打理好生意上的事——還有,小意的身體!找個可靠的大夫給她細細調理!她從小身子就弱……”
當時,我已經不知道自己心裡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了,只覺得心口一下一下地發緊。不要想其他,處理好眼前的事情。我告誡自己。處理完了,我就回法國去。
緊接下來的一個多星期裡,我一心一意地操辦婚事。緊鑼密鼓,馬不停蹄。除了每天去小意的房間探望,我幾乎沒有片刻閒暇。而小意,每天只是虛弱地坐在床上,氣若游絲地對我重複著相同的話:“姐,讓你受累了……”、“姐,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