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犯人不會把可以作為證據的加入安眠藥韻水瓶留在那裡。這就是說,犯人在植進入值班室前,先放好了加入安眠藥的水瓶,等到植喝完並且睡著時,又溜進來,替換成沒有加入安眠藥的水瓶,隨後把煤氣開關擰開了一點兒。
多麼巧妙的手段哪!如果不被景子發現,植就會以〃疏忽致死〃的名義,採用滑稽的醫院葬禮的方式,被燒成灰燼。
但是,這樣推理也有疑點。犯人又有什麼必要放置沒有加入安眠藥的水瓶呢?
假如將植喝過的加入安眠藥的水瓶處理掉,不是更能夠乾淨徹底地消滅證據嗎?犯人留下水瓶的理由何在呢?
此外還有鑰匙的問題。植進去之前,值班室是鎖著的。這就是說,犯人先到勤雜工的房間裡偷了鑰匙,使完之後,又送回去了。
犯人為了擰開煤氣開關,第二次溜進去時,使用的鑰匙是從哪兒來的呢?值班醫生一般不鎖門。貴重物品大多存在辦事處裡。而且,辦事處裡有另一把相同的鑰匙。所以,鑰匙不成問題。
那麼,犯人最初把加入安眠藥的水瓶送到植的值班室,是在什麼時候呢?一定是在祝賀會最熱鬧的時候。當時,勤雜工不在自己的房間裡,所有的人都聚集在會場上。
不用害怕被誰發現。多麼狡猾的傢伙呀!〃請讓我回去吧。〃
伊津子的聲音使植吃了一驚,使他恢復了自我。伊津子拿起手提包,站起身來。植想站起來,卻仍無力地坐在椅子上。
〃大夫,我再說一遍,犯人不是我呀!〃
伊津子拿起寫字檯上的鑰匙,開啟了門,走出了房間。
植不能老老實實地相信伊津子的話。不過,比伊津子更具有直接殺人動機的人還有西澤。由於植的存在,西澤作為醫生有可能受到致命的打擊。因此,比起伊津子和妙子來,西澤產生殺人動機的可能性更大。
不,妙子也許同樣如此。這個難以被植這樣年齡層次的人理解的垮掉的一代,很有可能因簡單的動機而殺人。她和西澤一樣令人深感懷疑。
植想找出那個犯人,但似乎很難達到目的。他能夠做的,或許只有注意保衛自己。
植這天夜裡又住在了旅館裡。他已經四天沒有回公寓了。
阿倍野醫院的早晨是和煽炭爐的團扇的聲音一起到來的。雖然是冬天,可是一到早晨5點左右,患者陪住的家屬們便聚集在炊事場,煽起了團扇。由於用水的順序問題常常引起爭吵,披頭散髮的女人們扭成一團的事情也屢見不鮮。煙塵瀰漫到病房的走廊裡,女人們嘩啦嘩啦的聲音毫不客氣地響遍病房。這與庶民居住區大雜院的〃井臺會議〃沒有什麼區別。
三等病房是在一個大房間裡用帳子隔成的若干小房間。床上放著家庭用具,家屬也以看護患者的名義同住在一起。如果要住西成的小客店,一天要花100塊錢的住宿費,但住在醫院是免費的。而且,患者能夠免費吃飯。患者和家屬當然都不想離開醫院了。
一到7點,食堂的送飯車便會嘩啦嘩啦地響著來到病房。飯菜裝在鋁製的飯盒裡。患者和陪住者們聚集在病房門口,互相吵嚷著飯多啦,湯少啦。到了7點半,護士們揉著惺忪的眼睛在辦公室裡集合。一天的工作從此開始了。
在婦產科的辦公室裡,最早出現的是信子。護士們一看見信子遮住半個臉的白口罩,睡意就完全消失了。
即使是冬天,信子也絲毫不肯降低對辦公室掃除的要求。護士們的手被凍得很疼,但也必須把辦公室擦得一塵不染。信子站在走廊裡,目不轉睛地盯著護士們。這時的信子,彷彿將冬天早晨的涼氣集於一身了。
看病規定從7點開始,但醫生一般快到10點才來。
不,在醫生到來之前,可以看到阿倍野醫院特有的風景。那就是出去工作一天的患者及其陪住的家屬們。患者出去工作是奇怪的;但在長期患者中,有很多是完全能夠工作的。他們等早晨的體溫測量一結束,便擅自溜出醫院去工作。所謂工作,也不是什麼正經的工作。無非是在棍棒頭兒上裝個磁石,沿著馬路溜溜噠噠地收集鐵屑啦;到賽車和賽馬場去,從被遺棄了的空券中尋找中獎券啦;等等。他們住院前也從事這樣的工作。
其中也有拄著柺杖出去的。他們的工作地點是彈球店。在阿倍野醫院的患者之中,有幾個是專業的,他們在醫院吃飯,白天到彈球店去賺錢,拼命地增加積蓄。他們都是慢性病人,有神經痛、中風、脊髓結核等。不言而喻,他們都是享受醫療保險的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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