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病人得的是傳染病,士兵們擠在門邊,你看我我看你,誰都不敢上前一步。營官猶豫片刻,揮揮手領著眾士兵退出曹氏的睡房,在屋前屋後搜了一遍,這才匆匆領著眾人離開了吟兒的家。
劉氏送走大兵,隨手關上大門,好不容易走回堂屋,兩腿一軟,就勢坐在堂屋的門檻上。
“走了?”曹氏慌忙從裡屋走出,問兒媳婦。
“嚇得我腿都軟了。”劉氏點點頭。
榮慶見外面沒有動靜,從曹氏的睡房裡緩緩走出。望著這間破舊的堂屋,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吟兒哥哥賭性不改,家裡的田產被他賣光了,傭人全辭退了,連他們住的地方也都抵了賭債。院子裡橫著砌了一道牆,只剩下堂屋這塊巴掌大的地方作為棲身之地,其他的屋子全部換了主人。瞅著這座破落的家,想起吟兒和自己的遭遇,榮慶忍不住眼窩溼了。心想要是皇上不讓老佛爺整下臺,自己娶了吟兒,怎麼也得出錢將他們這個家重新贖回來。
曹氏見榮慶走出,忍不住問起宮中的女兒。榮慶猶豫半天,終於說了他與吟兒在宮中的情況。特別提到皇上本要替他倆指婚的事,現在皇上自己也保不住了,他倆的事自然也沒可能了。
曹氏一邊聽一邊掉眼淚,心想女兒和他怎麼就這麼命苦,每每好事到了眼前,又突然生出事來,而且一次比一次鬧得兇險。興許這都是命!
劉氏沒想到榮慶如此實心眼,放著王爺家的小公主不娶,一心要娶吟兒,看來自己錯怪了他,如今這樣的男人實在太少了。劉氏在心裡思忖,覺得吟兒再苦也比自己強,就衝她攤上榮慶這樣的好男人這一條,抵得上一百條。將人比人,一想起自己男人,她心裡頓時湧出一汪苦水。福貴除了骰子,鴉片和酒缸,這世上再不認識其他任何東西,包括她這個老婆和去年病死的兒子在內。劉氏先是在一旁陪婆婆掉眼淚,哭著哭著,越哭越傷心,想到自己的痛處,竟忍不住嗚嗚地放聲大哭。
福貴拍了半天門,劉氏才匆匆忙忙開了門。一見到妻子,他便衝著她叫開了,說今兒個出門兒,他算沒挑好日子!一路上讓大兵搜了八回。回來敲了半天門,她才來開門,問她究竟在磨蹭什麼。
“別嚷嚷!”因為榮慶還沒走,劉氏擔心他吵吵嚷嚷引起外人懷疑。
“來貴客了?”福貴好奇地瞅著老婆,覺著她神色不同尋常。
“沒人!”劉氏關了院門,大步向堂屋走去。
福貴疑慮重重,大步走到堂屋前,推開房門四下看了看,似乎沒有什麼不妥。他走進東廂房,一眼看見炕頭的衣箱大開著,頓時覺得不對頭。連忙問劉氏,家裡究竟來了什麼人?
“跟你說了沒人。”劉氏不耐煩地瞪丈夫一眼。
“我看像有人。”福貴四處轉了一下,向專門堆放雜物的小套屋走去,劉氏攔住他。
“你別進去!”
“你藏著野漢子呢?”福貴推開妻子,一頭闖進小套屋。
榮慶正裹著被子躺在裡屋的牆角邊。原來榮慶要走,曹氏死活不讓他走,一定要他在這兒好好歇一會兒,躲一兩天再走,榮慶不肯,曹氏便讓他等天黑了再走。“福大哥!”榮慶剛剛躺下不久,見吟兒哥哥走進,連忙從地上爬起。
“哈哈,知道準就是你!”福貴咧著大嘴,幸災樂禍地說,“我的榮侍衛,榮大人,放著乾清門不去,躲到我這小廟裡來了?”
“榮少爺是我做主留下來的,你可別犯三青子!”劉氏怕丈夫鬧事,慌忙拖著婆婆來了。曹氏一進小套房,趕忙對兒子說。
“媽!看你說得。哪能呢?”福貴衝著母親一笑,轉臉對榮慶說,“哥兒們,到了我這破瓦寒窯,你就算到了地頭兒了。好好在這兒眯著。說不定哪天皇上想起你來,又是平地一聲雷,紅的燙手啊!”
“借您的吉言,誰知道還有沒有那天。”榮慶低著腦袋,神情沮喪地說。
“你也別滿世界亂跑了,嘴上多個把門兒的!”曹氏看一眼不爭氣的兒子,覺得他這幾句話倒說得像個樣兒。她一心想讓榮慶在這兒多呆幾天,躲過這陣子風頭。“那是那是。”福貴嘴上應付著母親,心裡卻想著自己的小算盤,對榮慶顯得非常熱情,“榮少爺!這回咱們得好好喝兩盅了,給你壓壓驚啊!”
“我不餓。伯母已經讓我吃了一大碗麵條。”
“吃歸吃,喝歸喝。那是兩回事兒。”福貴一邊說一邊向妻子笑笑,“上酒啊!”
“酒全在你肚子裡哪,我上哪兒變去!”劉氏沒好氣地說,心想有三頓飯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