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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部分

“您瞧這是怎麼鬧的!大帥特意派人送信兒,您怎麼就沒遠走高飛呢?”馬二爺聲音裡透著埋怨,埋怨中又透著一些關切。

“大帥也知道我是假貨了?”

“可他一直把您當真的敬著,事到如今,大帥也沒別的辦法了。您想吃點什麼儘管說,兄弟一定讓您吃上。”

“大帥是不是有什麼吩咐呀?”榮慶盯著對方,不放過他臉上任何表情,看出他來這兒絕不會是為這種小事。

“那倒沒有。”其實馬二爺正是奉大帥之命,特意搶在小格格和恩海之前,來跟他這位假皇上打招呼。你想想,萬一榮慶送到京裡,上面一動刑,他受不住苦就嘴軟了,一古腦兒地倒出來,說張大帥如何如何見他,他又如何如何騙了對方,那不是將張大帥全裝裡頭了,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啊。一想到這他就替大帥擔心,但面子上卻裝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輕描淡寫地問榮慶“回頭欽差過堂,您打算怎麼說呀?”

“該怎麼說怎麼說。”榮慶故意逗他。他深知人得講良心,一人做事一人當,既然自己做了,那就得認這個命,果然馬二爺一聽就急了。

“大帥這一節兒呢?”

“我也懶得編了。”

“那不行!您最好這麼說:根本就沒見過大帥!”馬二爺終於將話題引到正題上,他整整衣領,一臉懇求地說:“大帥說了,您死之後,一定好好傳送您!”

“不成,我不會說瞎話兒。”榮慶故意作出一副愣樣兒。

“金先生!您那瞎話說的還少啊?大帥真讓您唬住了,連夜就電奏皇太后啊,追問皇上下落,就為這捱了好幾頓傳旨申斥了!”馬二爺激動地告訴榮慶,你這趟來不就是為了救皇上,現在不但張大帥,連劉大帥和兩廣的李中堂都給朝廷發了電奏,全都說現在不宜換皇上。

“這麼說,我這趟沒白來?”榮慶聽說光緒頭上的龍冠沒拿掉,心想總算有些安慰。

“當然沒白來。”馬二爺連聲說。

“你沒騙我?”

“你看你這人。張大帥對你什麼樣兒,難道你還不明白。實話說了,大帥一直是保皇上的。”

“什麼也別說了。你放心回去告訴大帥,好好當他的大帥吧!”榮慶豪爽地笑起來。其實他只不過是逗馬二爺,他壓根兒就不想讓張之洞牽連進去。

馬二爺離開後,榮慶獨自坐在桌邊,品著馬二爺送來的君山雲霧。不知為什麼,這茶平時進口有種說不出的醇香,可這會兒卻像喝白開水,一點兒滋味也沒有。想到自己在劫難逃,心裡生出一種莫名的悲哀。按他犯下的大罪,朝廷連個全屍也不會賞給他,等著他的必定是菜市口的大刀。

記得那天早上,英英由街上回來,說譚嗣同在菜市口讓人砍了頭。當下他心裡一驚,心裡湧出一股莫名的恐懼。其實誰也沒死過,可人人都怕死。也許因為死過的人從來沒活過來,告訴他們這些活著的人,死究竟怎麼回事,所以人才會這麼怕死,可是聽當時在場的人說,譚嗣同那六個人,個頂個都是條漢子啊,特別譚章京,臨刑前仰天大笑,那神態那股子英氣,別說在場的百姓,就連執法的軍爺也不得不佩服。聽說那砍頭如割草的劊子手臉都白了,臨動手前喝了一大碗酒給自己壯膽。

想到這兒,榮慶心裡生出一股豪氣。為了大清國的皇上,死也值,大不了陪譚大人一塊兒走。我從京裡逃出來已經撿了一命,現在不過是將這條命再還給他們罷了。不過,他最放心不下的是吟兒,我一死,她可怎麼活啊?他在心裡問自己。這一問。剛才那會兒冒出的豪氣頓時少了一半。心像刀剜似的,連血帶肉地一片片讓人割下來,揉碎了,扔在泥地裡餵狗吃了。這是一種說不出的痛楚,比死更叫他揪心,更叫他受不了。他寧可死一百次,也不願意經受這種比死還可怕一百倍的折磨。

吟兒,我對不住你啊!

二舅一進門便將榮慶一通臭罵。特別當榮慶問起父母情況,恩海更是火冒三丈,說你還有臉問。“你逃出北京,就該找個兔子不拉屎的地界兒,隱姓埋名,等著過去這陣風兒,舅舅再慢慢兒給你想法子。你可倒好,跑到這兒作了這麼大妖!現在我瞧你怎麼辦?”

“一顆人頭一條命,我豁出去就是了。您發哪門子火兒呀?”榮慶見二舅一進門便扯著嗓門眼罵個不停,心裡有說不出的窩火。

“你以為那就完了?你冒充誰不行,冒充皇上?這叫謀反大罪!沾親帶故全得吃掛落兒。你爹你媽起碼是邊外充軍,我這點兒前程也就交代你手裡了!”恩海一聽他頂嘴說這話,更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