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起來,又向一旁的果碟子裡揀了個蜜餞擱進口中。瞥眼卻瞧見綠榭眉頭微蹙。似是有話要說的樣子,便問道:“怎麼了?你又想到了什麼?”
綠榭便壓低了聲音道:“回太太的話,婢子方才是在想,便是那院兒里人多了些、也雜了些。但那一位的性情如何。婢子愚笨。只前幾年冷眼瞧過幾回,卻是不大瞭解的。這萬一那一位是個精明厲害的,將那院子裡的人都給轄制住了。往後的事情只怕也難說得很。”
崔氏此時又揀起了一枚蜜餞,正待要往嘴裡送,聞聽綠榭此言,她便輕輕一笑,用兩根手指拈著蜜餞,翹起個食指來隔空點著綠榭道:“偏是你這丫頭想得多,卻也想得極好。只是呢,我偏巧比你多知道了那麼一點兒,故此才會說那院子裡安生不得。”
周媽媽便奉承道:“到底是太太懂得多。只不知太太又知道了些什麼,也說出來叫老奴開開眼。”
崔氏笑道:“說來也是巧,那鄭氏祖籍廣原縣,離著我孃家清河縣只隔了一條河,我便託孃家兄弟替我打聽了一番,可巧便知道了這鄭氏的一些事情。旁的不論,只說這胸襟教養,這鄭氏只怕還不及前頭死了的那個呢。至於見識眼界麼,不是我瞧她不起,只看她拼了命也要擠進這侯門裡來,便可知這也是個只瞧得見眼面前那丁點兒地方的人。你想,那鄭氏是個什麼家世來歷?她孃家連個世族都算不上,祖上做得最大的官兒便是縣丞罷了。以她這樣的身份,便說是女要高嫁,那離著侯門也太遠了些。你說說,那素常與侯門來往的夫人太太們,又有誰會瞧得上她?
說到這裡,崔氏又是輕輕一笑,方道:“再者說,她又是個再蘸之婦,還拖著一個抱著一個的,莫說是在外頭應酬了,便在咱們府裡頭,你當那些婆子媽媽們的嘴是隻管吃飯的不成?但凡她聰明一些,選個差不多的人家嫁了,就憑她前頭那個夫君用命掙回來忠義將軍的名頭,她也夠過活的了。她卻偏要往高門裡湊,卻也不掂掂自己的分量。所以我才說她見識短呢。”
翠軒面上便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來,點頭道:“太太這麼一說,婢子這才明白過來了。”
崔氏便又笑道:“富貴雖好,也要看有沒有那個命去享。若說她是為著兒女的將來考慮,卻也太小瞧這京裡的高門世族了。”
周媽媽此時想的卻是另外的事情,心中滿是疑問,因此便壓低了聲音問道:“方才老奴聽太太話裡的意思,莫非那位五少爺竟不是……”
崔氏一聽這話便掩口笑了起來,嗔怪地道:“媽媽也是的,一耳朵就聽出這事兒來了。”
周媽媽一聽崔氏這話裡的意思,竟是完全沒有否認,她不由張大了嘴巴,驚訝地道:“竟有這等事情?三爺竟連這個也都能認下了?老奴真是頭一遭兒聽說。”
那綠榭與翠軒卻是沒明白過來是怎麼一回事,不由茫然地看著周媽媽,周媽媽便向她們兩個耳語了幾句,隨後她二人便也露出了一臉的訝色來。
崔氏便伸指向她們幾個身上虛點了點,笑著道:“得了得了,這有什麼的,瞧你們唬得這個樣兒。我也是聽我孃家兄弟說的。其實只要細想一想,這早產下來的卻是個足月的娃兒,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綠榭與翠軒這兩年經的事情多,加上年齡也不小了,此時聽了這明顯不宜於姑娘家聽的話,卻也沒露出什麼異樣來。且這個訊息委實過於聳人聽聞了些,她們便是有什麼想法,也被這訊息帶來的震驚給淹沒了。
那周媽媽便壓低了聲音道:“那院子裡的人這般雜,姑蘇回來的那一位,往後的日子只怕不會好過。”
崔氏聞聽此言,卻是觸動了幾分心事,她眉頭微微一蹙,有些不喜地道:“誰說不是呢,那也是她命不好罷了,總不關咱們的事兒。”
周媽媽見崔氏微有不虞,忙斂聲靜息,嚅嚅不敢作聲。
一時間,西梢間兒裡鴉默雀靜,無一聲人語。唯有那窗外的鳥鳴聲迢遞而來,卻是為這安靜的房間裡,添上了幾許初夏的活潑氣息。
第257章
四月的午後,陽光中已經有了一些熱度。
傅珺扶著涉江的手步下馬車,仰首看著平南侯府儀門上雕飾著的金色花紋,微微眯了眯眼。
五年的歲月,並未令這座宏大的府邸有任何變化。它像是隔絕在了時間之外一般,便連那門上花紋的明暗與角度,亦與傅珺離開之前一模一樣。
傅珺轉眸向四下看去。入目之處,但見日光灼灼,遍灑在平南侯府的富貴門楣之上,空氣裡瀰漫著一股濃烈的味道,醺人慾醉,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