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我才找了尤復禮來問,安陽王讓他說,夏暖註定活不過二十,也不願耽誤了植兒。太后說完就哭起來,寧大人也消聲了,太后哀求寧大人,說是夏暖嫁給誰她都不阻攔,可寧家是一脈單傳啊,萬不能如此……
“我不敢再在外間待,偷偷出去,後來等寧大人走了再裝作失職回來的樣子請罪,太后看我的臉色,竟是釋然。
“這事,怕是宮中機密,我不知有幾分真假,不過……若不是真的,太后委實沒有理由拒絕郡主這個侄媳,我、多半是信的。”
雲涯聽了面色諱莫如深,夏夜以為他要問真假,熟料雲涯問了句:“太后真的這麼說?”
夏夜點點頭。
雲涯嘲道:“這般說,確實是沒什麼良心的人。”
這話乃是大不敬,夏夜一時不知道他所指,惴惴不敢接話。
夏夜試探道:“雲大人,我這話……”
雲涯:“我知道了,多謝公主好意。”
夏夜一時看不出他的心思,心只道,自己該說的已是說完,餘下的,都不是她的事。
“哎,郡主?”
洵青快步走進來,看了一圈蹙著眉眼。
雲涯面色一變:“你說什麼?”
洵青也鬧不明白,道:“方才郡主說要回來放採的野花,可我久等郡主不來,一路找回來,難道郡主不在?”
夏夜和雲涯齊齊變色。
雲涯呼吸不穩幾番,抬步走到外面轉了一圈,指著那和青草格格不入的紅豔花瓣手抖著道:“你來看看,是不是夏暖手上的那花?”
洵青點頭:“是這個,可是郡主呢?”
雲涯糟心得不能再糟心,壓著聲音只道:“你們等著,我去尋她。”
那廂。
夏暖抱著一大叢野花,深一腳淺一腳走著,雙目無神,腦中空白一片。
除了最初小心翼翼忍著,輕手輕腳從那處出來,走遠了,她的那麼點力道也散了,她隨意選了一條路走著,有時候一腳踏進了水中也渾不在意,本來抱在懷中緊緊的花朵也散了一路,夏暖心知該撿起來不該這樣,可她又知道若是停下來了定是走不動,只想堅持著再多走幾步,走遠一點也是好的。
一路人越來越少,夏夜那番話就像是夢魘一樣,壓不住又努力跳出來。
她哥哥就這麼一個兒子,寧大人執迷不悟是、是要寧家香火斷絕……
乃是大不孝。
夏暖步伐凝滯,深深吸了口氣,壓著呼吸往前。
他們吵得很大聲,我縱然在外間也能聽見,太后當時說,什麼人都可以唯獨夏暖萬萬不行,哥哥不可選錯路。
夏暖痛苦閉起眼睛,不,她不要想這些,不要想。
該想什麼?想些太后的好罷,夏暖記得初進皇宮的時候,太后給了她一個牛乳作的糖,甜絲絲的,太后誇她,喲,這小姑娘,長得真是水靈我一看就喜歡,那時太后就將她抱到腿上,心疼地說她身子有些輕了……
夏暖初初好受些,太后的笑就晃在眼前。
那聲音又在心中破空開——哥哥可知為何我處處讓著安陽王,但凡立兒要做什麼分權的事我都勸著,是因著我對不住他啊!
夏暖搖頭,疼欲裂。
那年安陽王妃不是難產而死,而是中毒而亡……
這毒也傳給了夏暖,她天命不壽……
不不,不是這些話。
太后還賞過她玉玲瓏,賞過她無匹的綾羅珠寶,還要賞賜她郡主封號只是被爹以自己身子不好壓不住這尊貴拒了而已。
前些日子我才找了尤復禮來問,安陽王讓他說,夏暖註定活不過二十,也不願耽誤了植兒……
不,為什麼要想?
太后、太后從小對她那麼好。
太后哀求寧大人,說是夏暖嫁給誰她都不阻攔,可寧家是一脈單傳啊,萬不能如此……
夏暖哇一聲哭了出來,跪在石子路上,雙手捂臉,淚湧如泉。
野花散了一地,她蜷著身子,幾欲痙攣,一方天地肅穆,只剩了她嘶裂的哭喊。
她知道啊,知道自己活不久,她沒有想要霸著子玉哥啊,難道她不夠乖巧不夠為人著想麼,難道她不夠好不夠體貼麼,太后太后……
夏暖早就心知太后不會喜她和子玉哥的往來,可為什麼要這般說,天命不壽,白髮人送黑髮人,這些都不是她能抉擇的啊!這些都是命啊,難道能因著她的命怪她麼,命又不是她選的,她生來帶毒,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