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治,但是難。若是能紋絲不動、原模願樣地把這支箭,從他胸口這一邊,以極快的速度和極穩的力道,穿透到那一邊,並未曾傷到心脈,就還有的治。”
“還要再把箭頭往裡扎,直接穿透我哥的身體?就不能往外拔嗎?”杜如煙完全不明白箭頭的構造,所以問了一個傻問題。
老大夫拿出一支箭,指著三角形帶彎鉤的箭鏃說道:“你看,這就是箭頭的構造,若是往外拉,這些倒刺會死死扎進杜公子的肉裡,拔掉的同時也等於在他體內挖一個血洞,原本還隔著寸許的心脈怕是保不住了。若是往裡刺,就不會造成二次傷害,運氣好的話還能避開骨頭和血管。所以把箭穿透身體才是最可行的治療方案,皮肉之傷我能治,心脈毀了就算大羅神仙來了也治不好。”
杜如煙這才明白兄長的處境,脊背的冷汗把春衫都溼透了。
“那就趕緊拔箭吧,總是讓箭留在傷口裡也不好。”林淡果決道。
大皇子早有此意,立刻開口:“我已派人去軍中尋找力氣大,雙手穩,心態好計程車兵過來。一旦找到人,我們就開始拔箭。”
他與杜如松本就是至交好友,又被他所救,僥倖保得一命,此時很難放平心態去為他拔箭。老大夫年事已高,也做不到,便只能求助外人。
“你們先出去吧,莫要擔心。”杜如松看向林淡,哀求道:“淡兒,你先帶如煙出去。別害怕,人早晚都要面臨死亡,這是無可避免的。你很堅強,但如煙不行,你替我照看她一下,好嗎?”
有林淡在,他完全不用擔心自己死後妹妹會崩潰。林淡那樣堅強,那樣理智,又那樣溫暖可靠,一定能帶領妹妹走出死亡的陰霾。
杜如煙已經腿軟地站不起來,想哭不敢哭,只能死死拉住哥哥的手,一副無力承受的樣子。
林淡上前一步,堅定道:“我來拔箭,我們現在就開始吧。”
“你說什麼?”杜如松愣了愣。
“我說我來替你拔箭,我們現在就開始。”林淡緩緩捲起袖子。
杜如松咬牙道:“淡兒,你莫要開玩笑,你現在立刻出去!”他絕不會讓自己心愛的人來拔這根箭,如果他死了,親自動手的人會留下怎樣的陰影?會不會陷在害死他的泥沼裡,永遠走不出來?
他希望林淡的餘生都是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哪怕完全忘了他也沒有關係。這件事,誰都能幹,唯獨她不可以。思及此,他看向大皇子,哀求道:“大殿下,煩請你帶她們出去。”
大皇子正要答應,林淡已捏碎一隻茶杯,徐徐道:“這樣的力度可以嗎?”只要拔掉這根箭,她就可以救活一條人命,心裡有一個急促的聲音在告訴她,一定要這樣做。她想要拔掉的彷彿不僅僅是這支箭,還有一根刺,一根不知道從哪裡來,卻令她格外難過的刺。
無論如何,她想要救活眼前這個人,想要拔掉眼前這支箭,誰也不能阻止。
見大皇子呆呆地看著自己,她又從懷裡拿出一個銀錠子,隨意揉捏成各種形狀,語氣平靜地問道:“這樣如何?”
“可以!”大皇子還未開口,老大夫已經拍板,“就讓這位姑娘來拔箭,我看她能行!”
大皇子這才回過神來,高喊道:“來人,把杜公子給我擒住,不要讓他亂動。”
可憐杜如松尚且來不及反應,就被幾名高壯的侍衛死死抓住。林淡爬上床,一隻手抵住箭尾,作勢往裡摁,一隻手在傷患的背部仔細摸索,思考該從哪個地方把箭拔出來才不會撞到骨頭。若是箭頭卡在骨頭縫裡,那就完蛋了。
所幸她彷彿對人體構造十分清楚,更明白該如何處理這種箭傷,只摸索了一會兒就已經有了章程,徐徐道:“如松,待會兒我會數三個數,然後把箭拔出來,你且忍忍。”
杜如松咬牙看著她,搖頭道:“淡兒,你不該摻和這件事。我是死是活,原本與你沒有關係。”
“有些事我不會摻和,有些事我一定要摻和。”林淡語氣果決,“我開始數數了,一……”
她話音剛落,手掌就已用力摁了下去,那支箭以迅猛的力道和速度從杜如松的胸口穿過,又從背面透出,被她牢牢抓在手裡,乾淨利落地拔掉。整個過程只在眨眼間便已完成,叫在場的人全都看呆了。
大皇子:“……”說好的數三個數呢?
就連杜如松本人都有些怔愣,只感覺一股劇痛驟然掀起又轉瞬結束,讓他連呻吟都來不及。
老大夫率先回過神來,伸長脖子往傷者背後看去,大喜過望道:“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