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驚而起。
他望欄杆一張望,才看見遠方姍姍的行來一麗人,晨光下,盈盈笑著,向他招手。
清晨裡那麼清爽的人兒,許是自溪畔沐浴過來吧?方狂歡這樣思忖著,空氣中似也有微香。
“你上哪去了?”他揚聲問。
“剛殺了三個人。”謝豹花純真地笑著,“還不走,敵人可要越來越多了。”
方狂歡離開的時侯,才想起,跟他同來的兄弟,全喪在這一棟正燃燒著的客棧裡了。
不覺悵然。
他們這般結伴地走著,便不覺路遠。
到了蒼山,已開始微雪了。
吃過乾糧,他們舀水洗臉,還嬉笑著相互潑溼了對方的衣服。
然後,他們越是感到雪意了。
經過“人止坡”,再上“龍不登”,就到了“疑無路”。
“疑無路”是讓人以為是沒有路了,然而路還是有的,在兩塊天然如斧削天塹的巨壁間,有一段長達半里,寬容一人可行的幽黯小徑;這就是唯一的通道。
他倆一前一後的走著。
方狂歡覺得謝豹花鬢插了一朵山躑躅,分外的白;然後又發覺,在石壁幽森裡,謝豹花整個人白得就像第一朵雪。
他很想親她,在這大自然的懷抱裡。
謝豹花忽然捏住了他的手。
手好冰。
冷似雪。
“我有點想吐。”謝豹花低聲說:“敵人來了,很可能就是斬、息、斷。”
冬雷震震夏雨雪,乃敢於君絕。龍戰於野,其血玄黃。茫茫太清,種種一切,方狂歡握這謝豹花的小手,這一剎那,他覺得,他不能離開她,他不能失去她,可是,他可能就要失去他,或者,他也要離開她了。
人生在世,怎能一點依戀都沒有?
——但有不得不分手,因為來人是“斬”、“息”、“斷”!
斬、息、斷是人的名字。
三個人的名字。
三個人都是“斷劍先生”段斷的得意弟子。
——有這樣的弟子,沒有更得意的事了。
“斬”的出手是一斬。
“息”的出手是令人窒息。
“斷”是無論他出手不出手,敵人的身體總會斷為兩截。
那三個人並肩走來。
方狂歡已來不及退出去。
他們先看見了謝豹花,幾乎是同時的,他們也瞥見了方狂歡。
一時間,他們都不及調整臉上的神色。
“我已把他逮著了,”謝豹花倏地轉手扣住了方狂歡的脈門:“我正待你們來。”
斬、息、斷笑了。
他們互覷了一眼。
一個說:“豹姊好本領。”
另一個說:“我早就說過,豹姊來了,那用得上我們!”
還有一個說:“來了也好,正好可替豹姊押犯回盟。”
謝豹花笑得臉像水仙花樣的白:“對呀。”她把方狂歡甩手一旋,整個人向斬、息、斷扔過去:“接著!”
方狂歡怒道:“你…!”
斬、息、斷哈哈笑著,揚手去接。
方狂歡只覺全身輕忽,無法使力,又急又怒,半空拔出了刀,卻找不到目標,忽見身邊“呼”地掠過一人,他不暇細想,出手一刀,臉上手上立即一熱,沾了血。
就在這時,腳下忽生怒叱聲。
斬、息、斷剛舉起了手,謝豹花已衝了過來,比方狂歡還先接近三人。
她自懷裡掠出一道青光。
“息”倒了下去。
倒在自己的血泊中。
“斬”和“斷”的反撲也極快,立即在怒吼聲中向謝豹花猛攻。
謝豹花這是卻著了方狂歡一刀。
她身形挫了挫,“斷”有仰天倒下,倒下的時侯身上至少有二十一處在流血。
可是謝豹花也咳了血。
她手上的青芒已被打落。
“斬”有不急於攻殺她,反過來攻殺方狂歡。
方狂歡極力招架,“斬”的“天空斬”在半空急旋而落。
這一刀之威,連巨巖也得被斬為兩片。
方狂歡知道自己絕非此人之敵,把心一橫,大叱一聲:“接住!”手中長刀,激射而出,投向謝豹花。
謝豹花一手支地,奮力接住,眼看方狂歡已被逼入死地,“斬”正把刀勢轉斬為刺,一刀刺向方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