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田舍翁相較?”王公道:“想尊夫人必定有兄弟姐妹之行,不似卑職只有這個小女,情實不能遠離。”李通判道:“如此說,就贅在府上,有何不可?”王公見他說話逼近,只得答道:“就贅一事,尚容與賤荊相商稟覆。”李通判道:“只要老先生應允了,尊夫人斷無不從文理。”王公道:“不過小遲數日,即當報命。”此時候巡道看他二人對答,只是不語,聽到入贅之說,才道:“既然年兄要與尊閫相商,但數日內即須覆我一音,以定行止。”王公唯唯。當下李通判又說了許多慫恿阿諛的話,酒席才罷。
王公隨辭謝回寓,方卸衣冠,李通判又到,只得相接進來。坐定茶罷,李通判道:“老先生加署,好與尊夫人相商,這是道臺美意,他人求之不得,老先生切不可固執。適才道臺又著弟來致達,若成就了這頭姻事,宦途之中何所不可?況道臺彰明較著,兩番求親,若老先生固執不允,他顏面上如何下得來?還求老先生三思。”王公笑道:“雖承廳尊玉成美意,但婚姻大事必須兩相情願,若勉強而行,終非美事。至於卑職這個微官,做也罷,不做也罷,無甚關係,並非戀棧者比。這事實在不能相從,還求廳尊善言相覆,感激不淺。”李通判見話不投機,便起身道:“弟也是一番好意,況是道臺所託,巴不得玉成其事。既是老先生主意已定,豈敢相強?”當即作辭而去。
王公次日一面謝酒稟辭,即起身回縣。到署中與夫人說知,王夫人道:“不知他何故三番兩次要來求親?莫非在那裡見過女兒來?”旁邊老家人王誠道:“當日在臺莊僱車時,聽得對門客寓裡住的就是侯巡道的家眷。那日夫人、小姐上轎時,有幾個家丁打扮的簇擁著一個官人在外邊覷看,小的正待喝問時,店家說是侯道爺的公子。看那人有三十以上年紀,生得三叉骨臉,滿臉黑麻,衣冠雖然齊整,人物甚是醜陋。”王公道:“也不管他好醜,我只不允這頭親事,他也無如我何!但如今最要緊的是回家取這宗銀子來買補倉谷。現在署中所有奉銀規羨不及二百金,還須取三千金來方可足數。”因吩咐王誠:“我明日撥兩個老誠幹役同你星夜回去,與岑夫人、小姐說知此事。有書一封,內鑰匙一把,看了便知細底。限你四十日回往,不可有誤。”王誠答應,即時準備行裝。次日王公寬給盤費,撥差兩個能事頭役李旺、楊升同往不提。
卻說這登屬遭荒的數縣,盜賊頻聞,搶奪時有,惟寧海一帶百姓互相傳誦,我們受了王老爺的大恩,寧可餓死不可為非,因此一境之中挖草根、剝樹皮、羅雀掘鼠,並無搶奪之事。凡有外業賊盜,共相擒拿解縣請賞。因此連外方的盜賊也不敢入寧海境來。王公又生法排程,隨時救濟,士民莫不愛戴。
這日王公正坐衙齋,忽聽傳梆通報:“探得有青州二府方太爺奉憲委到來,已離城不遠,不知何事?”王公即刻吩咐打轎出城迎接。到了公館,見畢禮,茶罷後,王公因問:“不知太尊有何公事到此?”方公道:“弟奉督憲之委,不得不到此一行。”因在袖中取出一角公文,遞與王公。展來觀看,方知是本道揭參寧海知縣王某以一隅偏災,不奉明文,擅動倉庫,希圖侵蝕等因。為此,仰該丞前往確查倉儲庫項,果否賑濟,有無額外虧空情弊,據實具報,如果賑濟屬實,著即具該縣限日買補足額不致虧空甘結,該丞加結轉詳,以憑察奪等因。王公看畢,笑道:“督憲借重堂尊到來,倒明瞭卑職的心跡。現有放賑戶口清冊可查,只求堂尊據實查覆,就是卑職萬幸。”方公道:“弟也不必再查,一路來口碑載道,莫不感頌年臺的恩德。弟亦久聞年臺惠政宜民,循良第一,渴欲一識尊顏,今卻因公得遂,誠為快事!”王公道:“卑職才力淺薄,遇此凶荒,無法賑救,只得盡其囊橐,聊盡此心。已著家奴歸取,限內往返,大約在臘月半前準可取到。計算買補,約在明年三月內可以完足。今當出具甘結,求堂尊加轉,必不有誤。”方公道:“甚好。”
說話之間,只聽得外面人聲喧嚷。衙役回稟說:“外面一時聚集了千餘人來打聽老爺的訊息,若有事故,大家都要往省城去保留。”方公道:“難得,難得!可見公道自在人心。”王公隨吩咐家人衙役傳出:方老爺到來是奉委查勘放糧戶口數目清冊,並無他事,叫他們各歸生理。那些士民見衙役傳言,恐有虛誑,不肯便散,直待王公自出面諭,才各散去。
署中已送到酒席,方公道:“如此米珠薪桂,還要叨擾。”王公道:“堂尊因公到此,路途跋涉,卑職心甚不安,一杯水酒,幸勿言褻。”說畢,就要辭歸,方公留住道:“既承盛意,我們正好藉此談心。”王公因吩咐家人斟上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