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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蔣公指道:“我們且到那邊樹林中去暫憩。”二人因同到林間,席地而坐,吃茶閒話。

看看等到巳牌時分,只見遠遠從南道上來了一行五七人,手中各荷鍬鋤等物,卻從亂葬處而來。原來這叢葬處周圍約有三十餘畝寬大,其間墳冢累累,高低不一。卻見那一行人正從這去處來。蔣士奇喜道:“這不是來了?”大家站起來觀看,只見那些人左盤右旋,周圍尋覓。他叔侄二人所憩樹林相離不遠,看得分明。蔣公對岑公子道:“你看那素衣冠的魁梧少年,一定是劉公之子。”岑公子道:“是他無疑。我們須上前相見,與他指引。”遂一同迎將上來。遠觀未盡,近睹分明:見這少年生得面如滿月,唇若塗朱,兩道修眉若聚山川秀氣,一雙河目似分秋水澄清,七尺以下身材,二十以來年紀,縞素衣巾,手執杆棒,腰掛七星,聲音清越,氣宇軒昂。蔣士奇暗喜道:“果然好一表人物!”見他率領一行五六人正在那裡各處審視,蔣士奇止不住上前拱手道:“尊駕莫非是吉水劉三兄,來此搬取令先尊靈柩的麼?”那少年也正見二人來得有意,方欲動問,聽見叫出自己姓氏來歷,倒吃了一驚,連忙迎上前來深深打了一恭道:“尊臺何以預知晚生姓氏來歷?”蔣士奇回了禮,便道:“此事說來話長,且又奇異,但此處非長談之所,且請完了正事屈到敝莊慢慢相敘。”劉電看二人時,一個豪雄出眾,天表亭亭;一個瀟灑不凡,丰姿濯濯。因又與岑公子對揖畢,便拱手請問:“二位上姓高名?稱呼名分?先嚴之冢,想二位必知所在?”蔣公道:“弟姓蔣名英,字士奇,就在此村居住。”又指岑公子道:“這是世侄,姓岑名秀,字玉峰,祖貫金陵,客遊於此。所說令先尊的墳冢,我兩人昨夜方才知道,今日特地到此相候,果見尊駕到來。”劉電驚訝道:“這一發奇了,先父寄葬於此,已是兩個年頭,何以老丈昨夜才知?怎麼又知晚生今日到來?更是奇怪,望乞明示。”蔣士奇道:“且慢,我與兄且到那裡觀看,還有個斟酌之處。”因攜著劉電一同到這野竹處來。

蔣公指道:“此處便是,但這兩冢相連,卻不知哪一處是令先尊之冢?”劉電一發不知,因道:“去年老父同舍親陸公在貴鄉作客,老父因病而亡,舍親即將老父之柩寄葬於此。後來舍親回家,又為倭寇所阻,耽遲道途,直到今春才到舍下通知。原說外有木標為記,內有磚塊泐名。晚生原欲浼舍親同來,不料舍親回家不久亦得病而亡,因此晚生只得獨自前來搬柩。誰知竟尋不著木標形迷?今日得遇老丈、岑兄,實出萬幸。但老丈既有所知,還祈老丈與岑兄斟酌的是。”蔣公與岑公子道:“總在這兩冢之間,卻如何分別?”岑公子道:“依小侄愚見,只怕昨夜所見女郎,莫非亦是此處!如今不妨將兩冢俱發,即有差訛,則此處俱系無主之冢,有何妨礙?”蔣公笑道:“此言甚善。”因對劉電道:“此竹與下冢轉近,且土色又比上冢更新,令先尊瘞此不久,諒必就是此冢,且試發不妨。”

劉電又聽得岑秀說出甚麼所見女郎,真是摸頭不著,此時亦無可如何,只得叫這幾個僱來的土工一齊動手,先將下冢起發。不到四尺來深,早見棺木,遂將四圍黃土掀開,見棺木尚鮮明完好。劉電四下尋覓,並無泐名磚塊,心下懷疑著急,因對蔣公道:“從前舍親原說有標木名磚為記,今既無標木又無名磚,難以憑信,卻當如何?”蔣士奇未及回答,這些土工內有兩個有年紀的道:“這個義冢地內常有他親人到來啟棺,只要認得方向,就沒有了記認,便依著方向亂掘起來。上春頭也是一個外路客人到這裡來起他叔子的棺材,起了五六冢才得起著。這起動了的,仍然與他掩好,做個羹飯,燒些紙錁,就無妨了。”蔣公道:“如此說,且將此棺與他掩蓋,那上面的冢必是無疑了。”

眾人正欲掀土掩蓋,只聽得棺內呻吟之聲,叫道:“你們不須掩蓋,快些開了棺蓋放我出來!”眾人聽見,驚得個個縮頭吐舌,滿身毛孔都直豎起來。惟岑公子不禁笑逐顏開,便對蔣公道:“老叔,這是所見女郎無疑了!快些開棺,便見分曉。”劉電不知其中緣故,只是作聲不得。蔣公笑道:“這棺中卻是令妹再生,不必驚怪。開了此棺,令先尊之棺自見。”當即吩咐眾人:“你們可將這棺木四周輕輕撬開,不可大驚小怪。”劉電所說,愈增驚愕。這眾人見蔣公說話有因,都懷著個好奇喜異的心腸,且要看看這棺裡面的光景,都道:“總然是個活鬼,青天白日有許多人在這裡,怕他做甚麼?”遂一齊動手將棺蓋起松,掀起蓋來,卻見裡邊一個女郎側身而臥,面色如生。轉瞬之間,已掉過身來,慢慢坐起。秋波開視,看見蔣公,便開口道:“昨宵已拜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