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春宮寢居之中。
皇后躺在榻上,隔著幔帳也能瞧出那身形的瘦弱,這些日子皇后為著凝嬪那樁事極為神傷,如今竟然已經變成了這般。
不知過了多久,太醫才緩緩起身,對皇帝和雲霆、雲深幾人拱手道:“陛下,二位殿下,皇后娘娘神思鬱結,傷了心肺,臣為她開些清心潤肺的湯藥,再調養些日子,定會好轉。”
雲霆眸色一深,追問道:“只是如此?”
“正是……”太醫垂頭道:“殿下不必憂心,臣定會盡全力救治。”
聽到太醫這般說,他才略略放下了心來,不是中毒,也不是被人暗算,雲霆將目光轉向一旁的雲深,正巧雲深回眸與他對視,一派泰然之色,甚至出言安慰:“皇兄放心,母后過些時候就會好了。”
他並不理會,徑直看向皇帝:“父皇,母后病重,兒臣為人子,應當盡孝床前,江浙一事,能否讓梁傑將軍先行,等母后的病有所起色,兒臣再動身?”
這番話合情合理,若是放在平日裡,皇帝定會應允,可如今皇后那番話太過刺耳,是以皇帝遲遲沒有開口。
此刻,雲深倒是一反常態地替他說話:“父皇,兒臣以為皇兄一片孝心,應當成全才是,子欲養而親不待,兒臣更明白這個道理……”
“不如這樣,就按皇兄說的辦,兒臣與梁將軍先行。”雲深轉過身子,平和地望向雲霆:“還有皇嫂,也隨兒臣等人先去江浙,皇兄不用記掛。”
“記掛”二字刻意放得極輕,雲霆心中一震,就知道雲深這般便是不安好心,如何能讓蘇菱與他同行!
皇帝似乎有些疲倦,瞥了眼榻上的人便道:“此事隨你,若是你要留下照料皇后,那便……”
“父皇容兒臣再考慮些時候。”他垂下了眸子,收起眼中的光芒,皇帝揮了揮手:“你們自去商量,朕倦了。”
說完便走出了門去,雲深與雲霆送他至宮門,見皇帝漸漸遠去,雲深偏過頭,調笑一般地道:“皇兄素來殺伐果斷,甚至敢單槍匹馬闖進羅衣巷,唱一處空城計,如今怎麼這般猶豫不決?”
他目不斜視:“像你這般只會拿要緊之人威脅的人,自然不會明白。”
“嗤。”雲深輕哼一聲,極為不屑:“那又如何?你所謂的要緊之人,都是你的軟肋,只會阻礙你罷了。”
風聲漸起,雲霆慢慢迴轉身子,石青色的衣襬在風中浮動,恍若謫仙:“她們並非阻礙,恰恰相反,她們是孤的助力,這道理你永遠不會明白。”
看著他清俊的背影,雲深冷笑一聲,眸中一派森然之色:“呵,那就讓你看看,我是如何用這些人擊敗你的……”
此刻,羅衣巷之中,浦生因著被罵,將自己關在屋中已經過了許久,還不斷將東西丟出來,院子之中到處都是碎瓷片。
“哎,這是失寵了?”
“可別渾說,這小子聽見了非要給你下毒不可,他可是主子從深山老林裡帶出來的,要緊得很。”
“那就由著他這般?”
侍從默默嘆氣:“罷了,主子都沒管過,咱們操什麼心呢?”
說完便認命一般地打掃著,並沒有人注意到,樹叢後頭還藏著個人,一直盯著他們的動向。
不多時,侍從拾起了一個墜子,瞧著像是白玉製成的,質地貴重,但已經碎成了兩半,明顯是女子的物件,不得已停下動作,湊到門前問道:“浦生公子,您瞧瞧這墜子……”
“滾!”
門內傳來一聲怒吼,侍從嚇得一抖,立刻噤了聲,而後走到另一人身旁嘀嘀咕咕:“這怎麼會有女子的東西?恭王妃的東西都在後院,這是哪裡來的……”
“一瞧你就是新來的。”另一個侍從咂了咂嘴:“這從前還住著位姑娘呢……”
聽了這話,燕生心中一驚,從前住過的姑娘,那定是雲靜,也就是如今寵冠六宮的凝嬪娘娘!
這般想著,卻見二人將那墜子拿了起來,對著日光,那裂痕清晰可見,上頭還有兩個小字:“語凝。”因著距離不遠,再加上燕生目力極好,瞧得清清楚楚,心頭卻掀起巨浪,原來雲霆猜測的都是真的!蘇語凝,就是如今的凝嬪!
侍從像是不識字一般,撇了撇嘴:“若是沒摔碎,說不準能值些銀錢,如今都成了這般,便是沒用了,直接丟了吧。”
說著就要將墜子拿出去,燕生反應極快,從草叢之中衝了出去,奪過墜子就跑,侍從被他嚇得不輕,半晌才緩過神來,狠狠啐了一口:“呸!這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