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院正緩緩將手放在錦帕之上,一瞬間,蘇語凝的心開始狂跳不止,張院正行醫多年,定會輕而易舉的察覺出她沒有身孕,如今這境況,收買他也是全然沒有可能……
若是任由事情發展下去,只怕她今日就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這絕對不成!蘇語凝暗道,自己吃了那麼多苦楚才換來的一切,決不能在今日葬送!
是以她回身望了望,偷偷伸出另一隻手將花瓶握在手裡……
就當張院正愕然抬起頭來之時,那琉璃的花瓶便重重砸在了他頭上,張院正瞬間頭破血流,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全盛等人聞聲趕來,蘇語凝不動聲色將花瓶掩在身後,裝作焦急的模樣:“快來人!張院正摔倒了!”
“這……”
皇帝拂開眾人,看著地上的張院正,詫異道:“這是怎麼回事?”
“回陛下。”蘇語凝有些自責地道:“方才張院正回身想要取什麼東西,卻不小心摔倒了,頭撞在了桌角之上,臣妾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張院正如今也有了些歲數,腿腳不靈便也是有的,可為何這般趕巧……
略帶懷疑地瞥了蘇語凝一眼,皇帝回身道:“快將張院正送下去,好生照料。”
“是,陛下。”全盛忙著張羅,路過蘇語凝身邊之時,卻發現她腳下有一小塊碎琉璃,心中有些疑惑,但救人要緊,他並未深究,帶著人離開了。
蘇語凝倚在柱子旁,一副受驚不輕的模樣,皇帝看著她蒼白的面色,到底沒說什麼,只是眼中少了些當初那般的疼惜。
她看得真真切切,皇帝起了疑心,可方才的情況,她只能如此……
“出來吧。”皇帝對她伸出了手,蘇語凝怯生生將手遞了過去,皇帝將她拉到身邊,細細瞧著,隨後道:“無礙,瞧著只是皮外傷,過幾日他便會醒來了。”
這安撫在蘇語凝聽來簡直與威脅無異,她強笑道:“是,屆時臣妾定會派人登門拜訪……”
這廂,雲霆和寧景琰、梁將軍三人坐在一旁,對面是一個纖弱的女子,頭也不敢抬,像是極為怕生。
梁將軍悄悄推了寧景琰一把,他會意,隨即解釋道:“這是節度使大人的妾室,是個啞女。”
不僅怕生,並且還口不能言,如此棘手的情況,二人都嘆了一口氣,看來在她這是問不出什麼來了。
雲霆卻並未放棄,儘量平和地道:“你是何人送給周成亮的?從前家住何處?家中如今還有什麼人?”
她卻恍若未聞,一直垂頭摩挲著自己的衣角,雲霆瞥見她手臂上的淤青,突然道:“周成亮待你好嗎?他可動手打過你?”
一介孤女,又口不能言,被人送到這節度使府來,簡直同玩物一般,捱打定然是家常便飯。
女子聞言,明顯有一瞬間的遲疑,仍舊沒有反應,寧景琰低低道:“殿下,方才郎中說過了,她如今懷有身孕,女子出嫁從夫,想來她是不會背棄周成亮的。”
“她如今是咱們唯一的人證,絕不能放棄。”雲霆準備繼續上前問話,此刻,門口處突然傳來汾陽的聲音:“殿下,讓汾陽來試試吧!”
幾人的目光都定在了她身上,汾陽一步步上前,輕聲道:“好歹我們都是女子,對著汾陽,她興許會放下戒心。”
雲霆起身道:“汾陽,這事太過複雜,你本不必……”
“原是汾陽不懂事,才硬要跟著來,如今殿下碰上了困難,汾陽自會全力相助。”
話是這般說著,可汾陽的眼中全然不見以前的愛慕之情,極為鎮定,雲霆淡淡點頭:“好,交給你了。”
說完便領著二人退到了門外,汾陽鬆了一口氣,一步步走到榻邊,女子有些緊張地捏著被角,汾陽朝她一笑:“你不必怕,我不會傷害你。”
瞧著女子嘴唇有些發白,她起身斟了一杯茶,遞到了她手中,而後閒話家常一般對她道:“我不是此地的人,是過來接我的先生的,可巧遇見了你,你且放心,殿下他們都是好人,不會為難你。”
女子艱難地抬起眸子,隨後又垂下了頭,汾陽也不氣餒,眼神劃過她手臂上的青紫痕跡,簇起了眉:“你……捱了打?”
像是受驚的兔子一般,女子慌忙將衣袖放下,遮住了那痕跡,可汾陽卻不依不饒地扯過她的手臂,將衣衫都推了上去……
目光所及之處簡直沒有一塊好皮肉,舊傷新傷比比皆是,汾陽看得心驚肉跳,女子卻不住地瑟縮著,眼圈都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