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寢居之中。
香霧繚繞,皇后端坐在桌旁,對身前的雲霆道:“你父皇已經下旨,半月以後,就是你大婚的日子。”
雲霆微微頷首,半月光陰在平日轉瞬即逝,如今他只覺度日如年。
“霆兒。”皇后斟酌了一番,而後開口道:“你對這蘇二小姐的情意,母后都知道了,可你能確信,這蘇……”
他聽出了皇后話中的懷疑,立刻開口道:“母后,菱兒與兒臣是真心相戀的,過去種種可能是兒臣嚇怕了她,她的人品您也是知道的……”
皇后看著他,隨後嘆了口氣:“你這孩子,你急什麼?母后不過是問上一問,不過她會卜卦一事可是真的?”
“菱兒不會說謊。”雲霆雖不知內情,但始終堅信蘇菱說的話,是以點頭道:“母妃怎的提起了此事?”
“母后想著,你六皇妹的事……”
雲霆一頓,蹙眉道:“母后,六皇妹有太醫照料,應當不會有什麼大礙。”
“你還不知,昨夜她趁著侍婢熟睡,一人爬上了屋頂,幸好被人救了下來,長此以往,只怕是要出事。”
皇后長嘆一聲:“母后想著,若是叫蘇菱來瞧瞧,替她卜上一卦,是否能有所好轉?”
思忖許久,他終是點頭道:“既然如此,那就叫菱兒來瞧瞧吧……”
午後,蘇菱便接到了入宮的口諭,打點一番匆匆來到了慶雲宮,皇后正在正廳等她,蘇菱上前行禮道:“臣女見過皇后娘娘。”
“起來吧。”皇后愁眉不展:“霆兒應當同你說過了,關與飛羽的事,你可有什麼法子?”
蘇菱恭敬道:“是,臣女願意一試。”
這飛羽公主是已故柔妃之女,皇后疼惜她一個孤女,待她也十分和善,可不知為何,飛羽突然染了惡疾,神思不清,終日尋死,誰勸也不肯聽。
雲霆道他母后這是病急亂投醫,只叫她過來瞧瞧,勸慰兩句。
宮人帶著她朝寢居行去,前世飛羽公主就是這般鬱鬱而終,她隱約記著此事發生在邊疆動亂以後,這兩者之間似乎有什麼關聯……
甫一推門,侍婢還未進去,就被嚇得驚聲尖叫,三尺白綾垂在堂中,飛羽竟上吊自縊了!
蘇菱也呆了一瞬,而後迅速吩咐人將飛羽救了下來,好在來得及時,一眾人又掐人中又順氣,終是將飛羽救了過來。
“你……是何人……”飛羽靠著軟枕,神色懨懨,蘇菱放輕了嗓音:“公主不記得了?臣女是蘇家之女蘇菱,今日入宮替您卜卦。”
飛羽目光落在她身後,盯著一處出神,蘇菱喚了她兩聲,見她沒有反應,正待再開口,卻看見了她枕邊露出的半塊令牌,蘇菱一眼便認出,那是撲虎軍的軍銜!
邊境一戰,雖然大捷,但總是有人傷亡,蘇菱一下子明白了過來,看著如今這般傷情的飛羽,想起前世的雲霆,有些憐憫地開口道:“邊境一戰,我也在場,興許也見過公主的意中人。”
話音剛落,飛羽果然轉過頭來,緊緊盯著她,雙目第一次有了焦點:“你說……什麼?你一個女子,為何會在場?你怎麼知道……”
“公主忘了,臣女會卜卦。”她輕聲道:“當時臣女料到這一戰會有危險,是以執意跟隨。”
飛羽別過頭,一雙桃花眼之中氤氳著淚水:“若是當初我也能如你這般跟了去,說不定便不會這般遺憾了……”
一面說著,一面用手指細細摩挲著那軍銜,將它貼在面上,蘇菱頓了頓,而後道:“公主,不如叫臣女給您說個故事。”
不等飛羽開口,蘇菱便接著道:“從前有個男子,窮盡一生心力,訓練出了一支無人能及的軍隊,他與這些將士都是生死之交,他身去以後,將士們決心要替他守住這份榮耀,是以數十年裡,這支軍隊始終所向披靡。”
“你說的是……”
“不錯,就是撲虎軍。”蘇菱面色肅然:“公主,您如今緬懷之人,他是您的心上人,同時也是撲虎軍的將士,為國捐軀,這是他作為撲虎軍中人的信仰。”
飛羽終是忍不住哭出聲來:“他……我竟沒想到,這一戰以後,就是天人永隔,他還許諾,等他回來,就同父皇請求迎娶我……”
她哭得震心,蘇菱心中不忍,握住她的手腕道:“公主,他若在世,必定不願看你這般自苦,您該珍重自身才是……”
不知過了多久,飛羽哭得脫力,靠在蘇菱肩上哽咽:“你說的不錯……他……他不希望看到我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