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顧睿英送蘇謹言出門,他抽身回望,看了眼裡間,而後道:“英兒,這幾日你看顧著些,菱兒如今應當很是傷心。”
“這是自然。”顧睿英大大咧咧地拍了他一把:“放心吧,我會照料她的。”
蘇謹言略略點頭,這才放下了心,轉頭緩緩走出了門去。
看著他離開,顧睿英長舒一口氣,而後走進了裡間,看著榻上弱不禁風的可人兒,想著當初在蘇府待嫁時,她是何等嬌妍明媚的人,如今竟成了這般。
顧睿英搓了搓手,斟酌半晌才開口:“菱兒,你別傷心,我們這些人還是在你身邊的。”
“多謝英姐姐。”她捧著茶盞,一對長眉蹙起,仔細思索著,雲霆派的人一直在門外,是以他才會這般清楚別苑內的動向,但也不排除旁人動手的可能,比如說一直虎視眈眈的雲深……
她神情懨懨,顧睿英料定她是累了,是以說了幾句以後便退出門去,叫蘇菱獨自休息。
一日的風波過後,蘇菱早已經疲憊不堪,很快便入睡了。
可於東宮而言,這又是一個不眠之夜,雲霆孤身一人在主屋之中,看著門口一世長安的對聯,長久沉默,身側放著一本書冊,從未翻開……
天色微明,溶月宮中便有了響動,侍婢伺候皇帝梳洗,蘇語凝作勢要起身,卻被皇帝攔住:“你懷有身孕,就別折騰了。”
她惶恐不安:“可是,陛下一向都是由臣妾服侍的……”
“好了。”皇帝欠身,親自替她掖好了被角,柔聲安撫:“朕捨不得你這般辛苦,你且好生休養,等散了朝,朕再來看你。”
“是……”
蘇語凝在榻上行了個禮,直至皇帝出了門,才緩緩起身。
侍婢們諂媚道:“娘娘,瞧陛下對您這般體貼,等小皇子生下來,您定然會風光無限的。”
“小皇子”三個字就如同刺一般紮在她心上,當時不過是為了解燃眉之急,才叫薊蘭出去找雲深討主意,困境是解了,可讓她到哪去找孩子!
她心緒不佳,冷眉冷眼道:“替本宮梳洗,本宮要去宸妃姐姐那。”
“娘娘懷著身孕呢,還是少走動為好……”
“啪—”
蘇語凝信手就是一巴掌,打得那侍婢不知所措:“娘娘,您……”
她起了身,一步步逼近:“本宮的事,輪不到你這個低賤婢子置喙!”
此刻,薊蘭掀了簾子進來,一見這場景,便上前呵罵道:“沒成色的東西,大清早就惹了娘娘生氣,立刻滾出去,一會兒叫人掀了你的皮。”
侍婢連滾帶爬退了出去,屋中只剩下她二人,薊蘭上前替她梳洗,一面低聲道:“娘娘,一切都安排好了,二殿下正在宸妃娘娘那等您呢。”
“好。”蘇語凝盯著鏡中秀美的容顏,卻是滿心煩亂:“動作快些,本宮等不得了。”
“是,娘娘。”
二人出了宮門,甬道之上人人避讓,誰都知道這凝嬪娘娘是皇上的心頭肉,如今懷了身孕,更是金貴無匹,恨不得趴在地上叫她踩過去。
好不容易到了雲霄殿,蘇語凝快步踏了進去,眼見雲深正坐在宸妃下首,悠哉悠哉地飲茶,簡直氣不打一處來。
偏生雲深還調笑一般地道:“母妃瞧瞧,這宮裡最金貴的人兒來了。”
“二殿下這不是害人嗎?”她面上的溫柔之意不復存在,直接質問道:“如今我到何處去弄個孩子來?”
“嗤。”
雲深不屑:“怎麼到了宮裡,你的膽子就變小了?這法子你該熟悉才是。”
“什麼?”宸妃聽得雲裡霧裡,熟悉?難不成瞧著冰清玉潔的凝嬪曾經……
蘇語凝狠狠看了他一眼,含混解釋道:“從前與兄長遊歷,什麼事都見過。”
一面冷眼看著雲深:“二殿下想想,如今可是在宮裡,民間那些法子可是不好施展的。”
雲深還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怕什麼?一切有本殿下。母妃,您能否去給兒臣瞧瞧,那糕點制好了沒有?”
言下之意竟是把她當成了僕從一般,宸妃一時惱怒,但如今要做戲,也不得不含笑道:“好,母妃這就去給你瞧瞧。”
說著便退出了門去,不死心地趴在門口處探聽,可二人便不再說此時,反而說起了家常,宸妃自覺無趣,便離開了。
門口的人影消失,雲深這才道:“娘娘有什麼想說的?”
“你便肯定,讓宸妃入夥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