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東宮的書房之中仍舊點著燭火,自從王妃不在府中居住,雲霆時常呆在書房,有時甚至一呆就是一夜。
府中侍婢有的便動了歪心思,刻意打扮得花枝招展在他面前走動,雲霆卻視若無睹,還叫管家教訓了那人,但如何都抵不住那些攀龍附鳳的心思。
是以今夜,原本侍奉茶湯的侍從就換成了一個叫蘭芳的侍婢,她端著茶盞緩緩踏進了書房,雲霆頭也不抬,正仔細地看著什麼。
“殿下,這是參湯,您多少用些,免得熬壞了身子。”
雲霆緩緩抬眸,這蘭芳的確有幾分姿色,燈下美人,自是越看越有味道,蘭芳見他直勾勾盯著自己,心中狂跳,嗓音更是放柔了幾分:“殿下,您怎麼這樣瞧著奴婢……”
她想著,雲霆到底是年輕男子,血氣方剛,王妃一走就是半月,這般夜深人靜的時候,再加上她的容貌,說不準就能成事,卻沒想到真就叫雲霆看上了!
“你叫什麼?”
雲霆清冷的嗓音響在耳邊,她面上更是無限嬌羞:“回殿下,奴婢名叫蘭芳,是小廚房裡伺候的。”
他放下了手中的公文,漸漸直起身子,蘭芳手指都緊張得蜷縮了起來,媚眼如絲:“殿下……”
而事情卻沒能如她所想,雲霆不僅沒有瞧上她,反而呵斥了一聲:“書房重地,誰準你進來的?”
“奴婢……奴婢……”蘭芳情急之下竟編不出理由來,結結巴巴說不清楚,雲霆卻不等她答言,張口就喚來了管家:“周川!進來!”
周管家一進門,瞧見雲霆極為冷厲的面色,還有刻意打扮過的蘭芳,瞬間就明白了過來,心中也無比詫異,這人是怎麼進來的?
雲霆的面色看起來像是要結冰:“你是如何當得職?”
他立刻垂頭道:“殿下,是奴才失職了,今日侍奉茶湯的應當是清風,這侍婢只怕是買通了清風,奴才會料理好此事。”
說完便掃了蘭芳一眼,那目光活像鞭子一般:“不知進退,還不快出去!”
蘭芳委委屈屈地瞥著雲霆,辯解道:“殿下,奴婢不過是擔心您……”
他垂著頭,似是完全沒聽到她說話一般:“周川,灑掃處缺一個侍婢,叫她去頂上,若是再這般在孤面前晃盪,就立刻逐出府去。”
“是,殿下。”
二人像是完全沒把她放在心上一般,蘭芳再是不甘也沒了法子,哀嚎著被人拖了出去。
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雲霆繼續垂頭,看著手中的信箋,上頭說蘇家別苑已經被封了,所有眼線都被拔除,守門的侍衛還說雲深連夜出了城,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
眼前的形勢完全被動,發生的事都不在他掌控之內,更何況還將蘇菱攪了進來,一切都顛顛倒倒說不清楚……
他深吸一口氣,仔細回想,前世雲深離開之時他尚且年幼,許多事都不甚清楚,只是隱約記得,鄭家似乎還有個下落不明的嫡子,說是鄭家失勢以後就不見了,當年尚且是個幼童……
“來人。”
燕生聽見響動,撩起簾子便走了進來:“殿下有何吩咐?”
“派人再去一次雁回山,打聽鄭家嫡子的訊息,還有,江浙之行,務必細心安排。”
“是,殿下……”
羅衣巷之中,依舊是無人問津的模樣,蘇菱與顧睿英跟在雲深身後,一步步踏進了裡間,顧睿英是頭一次來到此處,看著架子上棲著的鳥,詫異到失言:“這……這是什麼……”
蘇菱看著鳥脖子上細細的鐵鏈,只覺不寒而慄,輕輕推了她一把,示意她不要多問,顧睿英僵硬地別過頭去,二人心中都繃緊了一根弦,似乎下一刻就要斷裂一般。
“此處簡陋了些,還望二位不要見怪。”雲深極為自然地端起了一旁的瓷盤,將鳥食丟在地上,看這些鳥爭前恐後地搶食,甚至搶奪到頭破血流。
場景駭突又詭異,顧睿英看得渾身戰慄,忍不住貼近了蘇菱一些,蘇菱卻強撐著沒有閉上眼睛,她聽外祖說過,若是在野外碰上餓狼,便是手無寸鐵,也不能先低頭,如今亦是如此……
雲深看著她面無表情地瞧著,心中越發覺得有趣,索性收了手,將瓷盤遞到蘇菱面前:“看來你也喜歡訓鳥,咱們真是志同道合,不如你來試試?”
她緩緩抬起眼眸,不懂聲色地瞥了他一眼:“我們要住在何處?”
看了她半晌,見蘇菱始終沒有露出怯意,這才喚了聲:“浦生!給二位小姐安排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