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蘇卿有事離開,長寧公主起身相送,亭中只剩蘇菱,璇璣和雲霆三人。
蟬聲陣陣,荷香幽遠,蘇菱心思一轉,將璇璣招到身邊來:“郡主,再過些時日便是臣女的生辰,屆時請您來府上玩。”
璇璣認真地算了起來,而後睜大了雙眼:“呀!舅媽要過生辰了!那我可要好好準備一番。”
說著便跳下了石凳,興沖沖道:“我這就去給舅媽尋生辰禮來!您等著我!”
蘇菱也不攔她,反而直直看向了對面的雲霆,開口問道:“太子殿下,敢問臣女的生辰,您準備送什麼賀禮?”
這答案她心知肚明,前世她的生辰,雲霆送了她一把跟隨自己多年的筆首,寒光閃閃,陪他度過了許多歲月,還救過他的性命,可謂是十分珍貴。
可彼時的蘇菱卻嚇得不輕,她只當雲霆是故意為難她,卻不知其中深意,當即丟掉了那筆首,還說不願見雲霆,這一舉動令眾人震驚當場,同時也傷透了雲霆的心……
她的嗓音柔柔響在耳側,雲霆心中一驚,抬頭對上她清醒的眸子,也想到了前世那把筆首和自己慘淡的心境,半晌,他才沉聲道:“孤還沒想好。”
這般的回答出乎了蘇菱的意料,她一怔,這壓根無從猜測,思慮片刻,又開口道:“殿下,聽說謝侯病了,這定然是因為謝景一事讓他極為憂心,臣女想問殿下,您為何這般恨謝景?只是為著他算計臣女這一樁事嗎?”
雲霆緩緩抬眸,如玉的面孔上沒有一絲表情,膝上的手卻緊緊握成了拳頭……
她問他恨嗎?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他恨不得將謝景千刀萬剮,大卸八塊去喂牲畜!流放已經是他仁慈,這個畜生將他最心愛的女子奪走,卻又不好生珍惜,讓她一日一日枯萎,甚至還在她的靈堂之上與旁人顛鸞倒鳳!
這般的人,他如何能不恨!
蘇菱一瞬不瞬地瞧著,他的確有些波動,但很快便平靜了下來,一雙眼如同古井一般幽深:“謝景品行不佳,身為朝廷官員,卻不對政事上心,孤如何能任由這般的人留在朝堂之上?”
他看向蘇菱:“更何況他還使那般的手段對你,實在可惡至極,孤說過,今生不會再讓你受委屈。”蘇菱沉思片刻,腦中亂作一團,從雲霆的答案之中根本找不到線索,是他當真不知,還是故意為之呢……
“菱兒。”雲霆款款起身,神情如舊:“孤還有事要料理,就先回去了。”
她的一綹長髮被風吹起,飄飄蕩蕩:“是,殿下慢走,恕臣女不能遠送。”
雲霆漸行漸遠,繞過一扇門以後便不見人影,他終於站下身子,抽身回望,蘇菱纖弱的紅色身影立在廊下,有如一支新發的杜鵑,還帶著晨露的幽香……
心猝不及防地痛了起來,前世的事就如同一場噩夢,他根本無法回憶,許多夜裡輾轉反側,怕這只是一場夢,醒來以後還要面對蘇菱冰冷的屍身……
他緊緊握住袖口,那冰涼的錦緞貼在手心之中,暫時令他鎮定了下來,如今謝景已經離開王城,他定會徐徐圖之,將蘇菱帶到他身邊!
正待轉身離開,卻正碰見了送客回來的長寧,她有些詫異地道:“今日怎麼這般早就要離開?可是菱兒倦了?”
“並非如此。”雲霆低聲道:“東宮裡還有事,孤便先回去了。”
“雲霆。”長寧將他拉到一旁,細細問道:“你叫本宮一聲皇姐,本宮自然要為你著想,這些日子本宮也瞧見了,你從未對哪個女子這般上心,就算是菱兒先前的舉措傷了你的心,你卻還待她這般好,這都是眾人有目共睹的。”
見雲霆不語,她繼續道:“可本宮不明白,你若心裡有她,又為何要讓父皇取消了你與菱兒的婚事?難道你不想娶她入門了?”
“怎會如此?”雲霆嗓音低沉:“皇姐,她是註定要入東宮,成為我雲霆的太子妃的。”
長寧驚詫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
“孤想讓她心甘情願地嫁入東宮。”
這話出口,長寧徹底怔住了,喃喃道:“這有什麼不同?總歸她是……”
雲霆打斷了她:“皇姐,孤不想讓她因為這樁婚事嫁入東宮,孤想讓她心悅孤,甘心做孤的太子妃。”
一陣晃神過後,長寧終於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神高妙:“如今看來,你對菱兒是真上了心。”
“她在府中這些日子,請皇姐將她當成雲霆的妻一般對待。”他鄭重其事道:“算是皇姐幫孤的忙,日後定會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