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
全盛端來了綠頭牌,可皇帝頭也不抬地道:“不必了,朕今日去瞧瞧凝嬪。”
“陛下……”
瞧出了他欲言又止,皇帝擱下筆,淡淡道:“想說什麼就說罷,朕也想知道,你對此事是如何看的。”
全盛極為惶恐:“陛下,老奴不敢。”
“讓你說你就說,恭敬不如從命。”皇帝看向窗外,目光茫然:“你跟在朕身邊數十年,應當最知道朕的心思。”
躊躇片刻,全盛開口道:“陛下,老奴不信鬼神。若真是有鬼神,這一處王城由古至今,只怕故去的人比活著的多上許多,豈不是亂了套了?”
皇帝緩緩道:“朕知道。”
聽了這話,全盛喟嘆道:“陛下,老奴自小陪伴您,您的心思,老奴還是能略知一二的,您這般寵愛寧嬪娘娘,不是因著您多相信她與鄭皇后有關聯,而是您願意看著一個與鄭皇后相似的人,哪怕是演出來的,就像看著臺上的戲子一般,可您給的不是打賞,而是實打實的寵。”
“接著說。”
“老奴知道,您對那位有愧,是以眼前出現了這麼一個人,實在是難以割捨,的確如此,若是這位凝嬪娘娘是個明事理的,陛下怎麼寵都不為過,可眼下鬧出了這般大的事,您還一再維護,後宮之中流言四起,只說皇后之位只怕早晚都是凝嬪娘娘的,實在是……不妥啊……”
皇帝起身,負手而立:“這都是你的真心話?”
“老奴……今日話多了些,但字字句句都是出自真心,求陛下諒解。”
半晌,皇帝開口道:“來人!全盛伺候不周,帶下去重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全盛跪在地上,叩首道:“老奴領罰。”
“朕,不想再聽見這些話,朕也相信她與長芳之間的關聯。”
“還有,她如今是凝妃。”
侍衛將全盛拉起來,他微微垂頭道:“是,老奴謹記。”
說完便被人帶了下去,皇帝一言不發,最後才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信與不信都不甚要緊,要緊的是,便是沒了長芳,朕也能尋到一個與她相似之人,撫慰平生。”
宮簾被吹起,皇帝緩緩走下臺階:“擺駕仙居宮。”
夜深,蘇語凝淡淡跪在宮門口,迎接皇帝的到來:“臣妾見過陛下。”
“起來吧,你身上還有傷,不必多禮。”
“謝陛下。”
皇帝瞥了她一眼:“如今整個宮裡都知道,因著你,朕叫人打了全盛,你怎的半點兒反應都沒有?”
蘇語凝藉著皇帝的力道起身,不緊不慢道:“人是陛下打的,自然是公公觸怒了您,不管是為著臣妾,還是為著旁的瑣事,都與臣妾無關。”
“你當真如此不在乎?”
皇帝語氣之中的不滿極為明顯,可她卻半點沒有變化,還是那般的淡然語氣:“正是。”
“呵。”
他突兀地笑了一聲,攜著蘇語凝的手往裡走:“無礙,你恨也好,怨也好,總歸是在朕的身邊。”
“臣妾會陪在陛下身邊,直到死去。”
蘇語凝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如今雲深教她裝成這般模樣,倒是極為方便,再也不用她對著這個年過半百的糟老頭撒嬌賣痴。
“聽說,你身子剛好,就陪著雲深為朕編排壽宴上的舞蹈?”皇帝饒有興致:“給朕說說,到底是什麼舞?”
她面色不改:“請陛下拭目以待……”
東宮書房之中,雲霆正在書桌旁仔細看著什麼,聚精會神,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有人進來。
蘇菱惦記著他沒用晚膳,帶了些糕點過來,一進門兒正好瞧見桌上的東西,嚇得驚叫出聲:“那……那是什麼?”
他猛然回頭,一見是蘇菱,立刻用絲絹把桌上的東西蓋住,把手在衣襟上蹭了兩下,這才過去抱住她:“嚇到你了吧?菱兒別怕,別怕。”
安撫了半晌,蘇菱漸漸平靜下來,蹙眉道:“殿下,這是……”
“這是城東碎屍案的證物,上頭沾了血肉,不知是兇手留下的,還是死者留下的。”
碎屍……
蘇菱似乎有些出神,雲霆以為嚇怕了她,立刻住口:“如今你還懷著身孕,這些事不該同你說,是孤的過錯,孤陪著你回寢居,可好?”
“殿下。”她蹙眉道:“菱兒想起一樁事,您記不記得,在江浙時,菱兒曾經與您說過,偷偷潛入過那少年的房間,裡頭都是些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