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媚女子,一如純真的孩童,帶著仙家的逍遙,有幸避過歷史的當頭一刀。
《詩經》裡仍願以它作賢臣,以它起興。《鶴鳴》即如是。
告別了那寵溺它們、不知所謂的亡國之君,它依然是清潔到白衣如雪,像於大富大貴繁花豔錦之中孑然抽身的人,不再回望前生。即使是棲息於水澤之間也不顯頹喪,聲音仍是清越嘹亮,可以直入九霄雲外。
所以它的淡泊又被隱逸之士看中。鶴應該是離中國曆代隱士最近的鳥,它看著他們烹茶煮酒,落花為棋,無限瀟灑,無限落寞。它認得鍾子期、嵇叔夜、陶淵明、孟浩然、林君復、王冕的臉。他們是真隱士;而還有些,像范蠡、曹操、諸葛亮,他們或者“隱居以求其志”,或者“去危以圖其安”,是介於隱士與朝士之間計程車,身隱了,心未隱。
范曄在《後漢書·逸民列傳》序中,將隱士區分為六個型別:
一、隱居以求其志
二、迴避以全其道
三、靜己以鎮其躁
四、去危以圖其安
五、垢俗以動其概
六、癖物以激其清
諸葛亮自不必說,典型的奇貨可居,堪稱最早有廣告意識的人。曹操是隱士,這個論斷恐怕會讓很多人疑惑不已,然而事實上確實如此。曹操早年曾做過“洛陽北部令”這樣的小京官,但不久便辭官在家鄉的山後築屋閒居了,在這期間,他一方面隱居在家鄉的木屋裡讀書,一方面密切關注著朝廷裡的一舉一動,對時局瞭若指掌,伺機出山。果然當外戚何進掌權時,他再度受朝廷徵召,便一躍成為軍隊中樞的“西園八校尉”之一,其顯赫已不復是“洛陽北部令”之類的小京官可比的了。他的隱居看似退避,其實是一種看透時局、以退為進的手段。曹操的隱居為“隱居以求其志”做了最好的詮釋。
以“隱居以求其志”為目的的一類士人,他們以隱邀名,工於心計甚至近乎詭道,且往往能贏得廣泛的社會聲譽,但在我看來,這類士人名為歸隱,而走得卻是與隱士截然相反的兩條道路,他們歸隱的最終目的不是為了隱,而是為了仕,為了更為顯赫的仕,因此他們實際上早就不能歸於隱士這一範疇了,他們是士,是參雜了權術計程車。
東晉的謝安也是如此。簡文帝時期內亂頻繁,強敵壓境,司馬家族山河風雨飄搖。出家高門的謝安被公認為雅量足以鎮安內外,可是,謝安本人卻“無處世意”,高臥東山堅不出仕。謝安隱居東山,只為等待最合適的時機,可笑當時計程車大夫還擔心:“安石不肯出;將如蒼生何!”反而不如簡文帝有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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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的是孤潔,不是孤絕(2)
簡文帝雖是個窩囊皇帝,在位兩年一直戰戰兢兢,害怕被獨攬大權的桓溫廢黜。可是他雖無濟世之略,卻有知人之明。謝安雖放情於丘壑,縱意於林泉,泛舟於滄海,似乎真的“去伯夷叔齊不遠”,但其每次外出遊賞,總要攜妓相陪,據此簡文帝斷言:“安石必出。”理由是:“既與人同樂,亦不得不與人同憂。”
一個縱情聲色的人是不可能真正歸隱的,即便你有“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的感慨,如果不放棄你的激情與衝動,不甘心平淡的生活,如孔明的“淡泊以明志,寧靜而致遠”也就成了空談。
真正的隱士,隱的不是形,隱的是心。但這不同於“佛教”中講求的修心,因為隱士首先是士,在他們的骨子裡流淌著“儒”家的血液,他們是文化人,他們有自己的文化人格,因此他們的心不可能空,他們成不了佛,他們是在追求,追求一種純粹的文化氛圍。在上述的六類隱士中“迴避以全其道”,“靜己以鎮其躁”,“垢俗以動其概”,“癖物以激其清”這四類人走的就是這條路。他們才是隱士,真正的隱士,純粹的隱士。
作為一個隱士,只有“動其概”、“激其清”,才可能“鎮其躁”,而只有“鎮其躁”,才有可能“全其道”,這四點是相輔相成,互為因果的,要把它們完全地獨立開來既不太可能,也不太現實。他們是一個群體,一個文化群體,他們的存在,代表了社會中的另類文化傾向,文化品格,他們是社會中的另類文化人。
有隱者,也必然會有招隱者,正常的好像商品的供求關係一樣。《鶴鳴》就是我國的招隱詩之祖。通篇比興,鶴、魚、檀、石,皆以喻在野的賢人。
全詩譯成白話是這樣的:
鶴叫沼澤九曲彎,聲音嘹亮傳上天。魚兒潛藏在深淵,有的游到淺灘前。我愛那個好林園,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