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天德沉吟片刻,再瞧梁文靖一眼,不由暗歎了口氣,淡然道:“你雖不說明,我倒猜到幾分了,你那主人莫不是要我兒子給他去做送死的替身?”
端木長歌微微一笑,道:“老先生怎麼猜到的?”
梁天德冷哼一聲,道:“你那主公既然貴於當今,必有權勢。但凡人間權勢,爭奪者多,得之者少,他料也結下不少仇家,怕人暗算,是故想找個容貌相若之人,給自己擋刀擋劍吧?”
端木長歌拍手笑道:“老先生好見識,你既然猜到了,我也就不囉嗦。今日之事,老先生情願也好,不情願也好,都已成定局,不容變改了。”話音未落,梁天德便覺背心一痛,情知嚴剛動手,不由怒道:“既然如此,你那主公為什麼不自己來說,卻讓你兩個鬼鬼祟祟,耍弄手段。”
端木長歌笑道:“主公本有此想,但他身邊有人不答應,只好委託鄙人,暗中行事了。”梁天德一愣,脫口道:“那人是誰?”端木長歌未及答話,忽聽門外有人悠悠嘆道:“那便是區區在下了。”
端木長歌鳳眼陡張,尚未起身,便覺虎口驟熱,右手虛軟,梁文靖已被人奪去。梁天德定睛一瞧,只見一人白衣飄飄,立在堂心,正是那姓白名樸的白衣文士。
白樸奪過樑文靖,衝梁天德微微一笑,忽地舉起摺扇,向他肩頭拍來,這一拍看似隨意,但來勢奇快,梁天德剛見他抬手,肩上已著了一下。他尚不覺有異,嚴剛卻覺一陣暖流經他背心、順著掌心直衝肺腑,不由得哎呀一聲,騰騰騰連退三步,背心重重抵在牆上,麵皮染血也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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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道難(5)
梁天德自負武藝,但這白樸兩度出手,均未瞧得明白,心下好不駭異。端木長歌瞧著白樸施為,卻呆立一旁,不敢輕動。白樸輕描淡寫奪下樑氏父子,笑了笑,招手道:“來!來!請坐!請坐!”言畢形若無事,當先落座,其他四人各懷心思,稍一遲疑,也各自坐下。
白樸將酒杯斟滿,舉杯笑道:“梁老先生,梁小兄弟,適才得罪,還望見諒。”說罷飲盡。他氣概豁如,觀之可親,全不似端木長歌那般陰鷙,梁天德父子心生好感,各自舉杯幹了。梁天德皺眉道:“白先生,你這一來,卻讓梁某糊塗了。”
白樸展開摺扇,笑道:“也怪不才的主公魯莽了些。近些日子,他樹了幾個對頭,時刻陰謀害他,雖然百般周護,但終究難防,是故他一見令郎,便想起那條李代桃僵之計來。不才聽他一說,卻覺不妥,雖然主公身份貴重,但人生在世,當以仁德為先,令父子本為無辜之人,牽扯進來,大違道義。可惜主公口中答應,心中初衷不滅,仍是暗中遣了端木兄與嚴老弟前來遊說二位,不才察覺之後,竭力進諫,總算讓主公回心轉意,派我來為諸位分解。”
梁氏父子恍然大悟,望著白樸,大感敬服。端木長歌則手拈長鬚,不見喜怒,嚴剛則恨恨望著白樸,一臉不平之色。
白樸又笑道:“瞧二位裝束,想是來自北方?”梁天德道:“不錯,我父子自華山來。”白樸哦了一聲,道:“聽二位說話,卻有南方口音。”梁天德道:“小老兒祖籍合州,早年在江南呆過一段日子,可嘆世事飄搖,身不由主,我父子滯留北方,已有二十年了。”說著嘆了口氣,透出一絲淒涼之色。
白樸忽地撫掌數下,讚道:“北方胡虜橫行,足下身處夷狄之中,卻能不忘大宋之音,了不起。而令郎這口臨安官話,可就尤其難得了。”梁天德聽得渾身一震,手中酒水灑落衣襟。
梁文靖恍然道:“原來爹你老逼著我說的這種軟綿綿的怪話,卻是臨安官話……”話音未落,卻被梁天德狠瞪一眼,頓時噤聲不迭。
白樸沉吟片刻,又道:“但不知北方情形如何?”梁天德還沒出口,梁文靖已搶著道:“蒙古韃子壞透了,逼著漢族男子當兵,爹爹一生氣,就帶我回大宋來了。”白樸瞧了梁天德一眼,微笑不語。
梁文靖又道:“如今倒好,我們這次回來,再也不用受韃子欺負,只是許多百姓還得在留在那兒受苦。”
白樸嘆道:“小兄弟說得是,正所謂:遺民淚盡胡塵裡,南望王師又一年。”嘆息聲中,不勝悵然。
梁天德冷笑一聲,道:“算我多句嘴,就算嶽武穆重生,韓世忠再世,這大宋朝的王師也打不到北方去了。”白樸未答,嚴剛已道:“閣下盡長他人威風,韃子便有三頭六臂麼?”
梁天德目視遠處,淡然道:“蒙古人倒不見得有三頭六臂,可惜臨安的小朝廷卻多的是三姑六婆。”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