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北海王?&rdo;這個名字我似乎不是第一次聽到,問她們:&ldo;北海王何許人也?&rdo;女子們看著我,似乎覺得不可思議。&ldo;你竟不知北海王?&rdo;旁邊的女子吃驚道。我訕笑,道:&ldo;白芍蔽陋,從前家在鄉間,這等大事是在未聞。&rdo;聽我這麼說,女子們來了勁,七嘴八舌地說起了這位北海王。在她們口中,這位北海王是個了不起的大人物。據說他出世之日,殿上異香蒸騰,紫氣如霞,宮中鐘磬無人自鳴。他生得很是美貌,自幼聰慧過人,經書詩賦無不通曉,是今上最疼愛的皇子。最重要的是,是這位北海王性情風流,匹以無雙的姿容,為他傾倒的人不計其數。女子們眉飛色舞地說了一路。我面帶微笑地聽了一路。降生異象和才情什麼的,書上這般描繪的人物多的是,無甚稀奇。不過貌美我是信的,聽說今上好美色,這位殿下若長得不美,怕是再有才情也難得今上喜愛。我想起傳言中那樁北海王與左相女兒的婚事,忽然覺得心情大好。損失了這樣一位叱吒風雲的女婿,他必定捶胸頓足了。到了霞山前,我終於看清了這踏青的樣子。綠野中泉水潺潺,花樹如錦。百十茵席鋪陳在芳糙間,案臺上鮮果酒食應有盡有。除了棲桃眾弟子,還有許多來賓,衣著或華麗或雅緻,坐在席間言笑飲酒,甚是熱鬧。柳青娘身著一襲羅裙,長長的裙襬拖在綠糙間,煞是奪目。她頰上兩抹斜紅如月,烏髮高髻,珠翠簪釵琳琅點綴,襯得眉間愈加嫵媚。館中的樂伎們早已吟唱助興,柳青娘手持青枝,在雲集的賓客中穿梭自如,笑靨醉人。名為棲桃踏青,實則更像館主柳青孃的風光盛宴。&ldo;爾等站著做甚,還不快去幫手!&rdo;身後傳來管事的呵斥聲,把駐足觀望的我們嚇了一跳。回頭看去,只見管事站在幾步開外,皺著眉頭朝我們指指點點,對一名僕役說:&ldo;賓客席上的酒壺要空了,快引她們去盛酒!&rdo;僕役唯唯連聲,領我們到食帳中去。&ldo;原來我等要做侍婢。&rdo;有人不滿地嘟噥道。我望向那些席間,看到阿絮等一眾弟子衣飾華美,參差落座,與賓客們談笑。我還看到香棠坐在一張案前,笑得容光煥發,與她對坐的人只能看到背影,衣冠不俗,身形如松。&ldo;待娘子將來成了一等弟子,便不必做侍婢了。&rdo;一個熟悉的尖細聲音道。我轉頭,一名女童總角灰衣,眼睛亮亮的看著我們。&ldo;你來做甚?&rdo;取酒出來,我看看一直跟在後面的灰狐狸,疑惑地問。灰狐狸吮吮指頭,嘻嘻一笑:&ldo;自然是爺爺嘴饞了,想吃點好的。&rdo;我白它一眼。灰狐狸往四周望了望,道:&ldo;你們館主也是,洛陽外方圓幾十裡,名勝多了去,卻偏要挑著霞山來踏青。&rdo;我不解:&ldo;霞山怎麼了?&rdo;&ldo;你不知?&rdo;灰狐狸表情神秘,壓低聲音道:&ldo;我表兄說,這霞山乃是從前神君句龍投劍所化,靈氣甚重,往深處走,妖邪可多了去了。&rdo;&ldo;句龍?&rdo;我想了想,記起那時鮮物車上的議論。我看看灰狐狸:&ldo;你不也是妖物。&rdo;灰狐狸瞪起眼,小臉霎時漲紅,分辨道:&ldo;爺爺修的是善行,可不是那等害人的壞妖!&rdo;我覺得有趣,可仍覺得不明白:&ldo;可此山既是神蹟,怎成了妖物聚集之所?&rdo;灰狐狸嘆口氣,滿臉感慨:&ldo;這些神君們都不愛管事哩,我祖父說他們幾百年都不曾顯靈,也不知魂遊何處了。&rdo;那神色深沉,放在一張女童的臉上顯得很是滑稽,我不禁笑起來。&ldo;話說,阿墨怎不跟來?&rdo;灰狐狸歪歪腦袋,問道。我剛要答話,這時,有人朝這邊喚了聲 :&ldo;那婢子,快來盛酒!&rdo;望去,香棠正朝這邊招手。旁邊沒有別的侍婢,我躊躇片刻,雖不情願,還是走了過去。&ldo;換上。&rdo;香棠指指案上的酒壺。眼睛看也不看我,只將一張臉對著面前的人繼續笑,我看去,只能見到花團錦簇的髮髻和一雙描得高高的眉毛。我也不說話,彎腰去換空壺。才低頭,案前那人的面容落入眼中,我愣了愣。他瞅著我,柳葉長眉下,雙目似笑非笑。我的呼吸幾乎凝住。&ldo;換了就退下。&rdo;香棠冷冷地說。我有些不知所措,應了聲,拿起空壺就轉身走開。&ldo;這婢子粗笨了些,回去定好好□……&rdo;身後傳來香棠軟綿綿的話音。我聽到妖男在笑,像被什麼追著一樣,加快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