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公子修為已到,天庭本來亦對公子有意,魄血之事,當還可通融。&rdo;我說。&ldo;不必魄血。&rdo;妖男卻道,神色平靜:&ldo;待初雪痊癒,某自去迎雷劫。&rdo;我吃了一驚,看著妖男,魄血中那慘烈的事又浮上腦海。當年,妖男就是因為那念想過不得雷劫,終以魄血術輔助。&ldo;公子可有把握?&rdo;我問。妖男笑笑,沒有說話。我默然。心底的那些長久的思緒又閃過,牽牽絆絆,總徘徊不去。少頃,我低低地問:&ldo;公子以為,前塵皆可放下麼?&rdo;&ldo;並非放下。&rdo;妖男將一顆棋子落下,緩緩道:&ldo;那些事在某心中永遠也忘不掉,可若是一味沉溺,就連眼前人也珍惜不得。&rdo;說罷,他的目光看向灰狐狸,自嘲一笑:&ldo;此事也是這十幾年才明白的,可笑某當初竟還去用魄血那等拙術。&rdo;我望著妖男,想說什麼,卻又終究無言,只移開眼睛,久久盯著棋盤,既然不趕著回蓬萊煉丹,妖男和灰狐狸仍然要在多留幾日。每天,的後院裡都熱鬧極了。灰狐狸上躥下跳,如妖男所說,非要他出手打屁股才肯屈服;而他們安靜下來的時候,裡的少女們就開始圍觀,前堂每日都有羅言的呵斥聲傳出。我則繼續做我的主人,每天看看賬本,或巡視廳堂,或招呼客人,安然自得。空閒時,我曾和妖男說起蒼渚和在海島上被瀲灩襲擊的事。妖男與我一樣,對那瀲灩的來路一無所知,卻也覺得蒼渚出現在八荒邊緣感到疑惑。&ldo;近來天下確不太平。&rdo;妖男深思一陣,道:&ldo;就拿人間來說,有幾個山門遭血洗,聽說是妖物所為。&rdo;我點頭。這些我也聽說過,方士和妖怪之間的衝突歷史久遠。不過經歷過灰狐狸的事,我對那些嚷著除妖修仙的人實在無多好感,這些訊息聽來,我並未作多想。撇開這些玄虛之物回到現實,有一件事倒真正教我煩心不已。隔壁那老宅,我兩個月前回來就打算要買下來擴建店面的,可使人去問,卻說那老宅剛剛轉了出去,新主人是誰,卻怎麼也打聽不到。雲裡霧裡過了些日子,就在這月,那老宅卻忽然開門了,每日泥水匠人進進出出,又是蓋屋又是修牆。我遣人再去打聽那新宅的主人,匠人們卻說他們只管接活,來人從未跟他們說過名姓底細。我著實困惑,什麼人搞得這樣神秘?這事還沒完,這兩天,另一事卻突然將眾人眼球奪盡。那個從未露過面的斛珠居主人,據說露面了。把這個訊息帶來的是一個人稱菜娘子的女人。她專以販菜為生,閒暇之時最愛走街串巷與人蜚短流長。&ldo;老婦我可親眼看到了!那長相,那身量,嘖嘖!&rdo;菜娘子的大嗓門從前庭傳來,我在三樓的雅間裡也聽得清清楚楚。&ldo;什麼人能讓娘子這般吃驚?&rdo;有人笑道:&ldo;再好看,能比得過我們白公子?&rdo;&ldo;白公子自然無人可比,老婦看來,能與白公子站在一處的,大概也就是那斛珠居主人呢!&rdo;說著,菜娘子又&ldo;嘖&rdo;了兩聲,道:&ldo;當今天下這一等一的人物,可都在瓊池邊上了。&rdo;&ldo;果真?可娘子說了半天,我等卻連那斛珠居主人名姓也未曾聽出個所以然。&rdo;&ldo;名姓麼,老婦也打聽過了。&rdo;菜娘子底氣十足:&ldo;可好記得很,就與那食肆同聲,那主人就姓胡,單名一個珠,明珠的珠……&rdo;胡珠?我幾乎被一口茶噎住。這樣的名字,怎麼看都覺得是唬人的吧。心裡覺得可笑,這事我聽過就算了,沒往心裡去。可過了兩日,卻有斛珠居的人登門,說那斛珠居主人備了歌舞酒席,今夜在店裡邀四方賓客宴飲,想請我赴宴。這話傳得時機頗好,眾人一陣騷動。&ldo;管他什麼主人,公子就該去看看,殺殺他氣焰!&rdo;阿蘿慫恿道,子弟們皆點頭附和。我笑笑,氣焰不氣焰的於我無所謂,近來閒得發慌,我倒有興趣看看這傳說中的斛珠居主到底生得幾手幾眼。我邀妖男於我一起去,妖男亦不反對,到了傍晚,他帶上灰狐狸,與我一道登車。斛珠居臨水而建,一座雕砌精緻的白玉石臺建在水上,岸邊樓閣環抱,其間以飛橋相連,所有賓客都可欣賞臺上歌舞。樓閣高聳而奇巧,飛簷斗拱雕琢精美,店內膳食更是絕倫。自建成以來,斛珠居便以美景美食招徠大批食客,將原本號稱瓊州第一的萬瓊樓擠得靠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