蝦蟹樂師奏著海樂，鮫人舞伎身著輕紗衣裙，在殿上翩翩起舞。她們體態豐盈，腰肢柔軟，色澤晶瑩的眼睛脈脈含笑，望著珠簾下那斜倚著的人。子螭神態悠然，修長的手指握著一隻酒盞。我和龍君不約而同止住腳步。少頃，子螭看過來。&ldo;神君……&rdo;龍君瞪大眼睛望著他，愣怔不已。&ldo;回來了？&rdo;子螭淡淡道，說著，目光往我這裡一掃：&ldo;還帶了人。&rdo;四目相對，我懵然。只見那面色與平常無異，哪有半點臥病的樣子。&ldo;我……&rdo;龍君結巴地看看他，又看看我，亦是錯愕：&ldo;你不是……&rdo;子螭卻從容，微笑著接話：&ldo;不是什麼？我睡了一覺醒來，殿中誰都不在，你倒來問我。&rdo;說罷，他微微抬手，不遠處侍立的海官隨即一禮，命樂師舞伎退下。&ldo;前日吩咐你看八荒風物經，可熟讀了？&rdo; 殿上才靜下來，子螭看看龍君，問道。&ldo;啊？&rdo;龍君一愣，半張著口，徹底沒了言語。　&ldo;我當初如何說的？&rdo;子螭似早有預料，神色平和，聲音卻隱隱含威：&ldo;三日，答不出來可要罰抄百遍。&rdo;龍君小臉一白，忙道：&ldo;我這就去！&rdo;說罷一禮，灰溜溜地轉身走了。四周一時間安靜下來，殿中只剩下我和子螭。氣氛尷尬且詭異。我站在這裡，瞥著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原以為子螭如同龍君說的那樣一副病懨懨的樣子，我沒顧忌太多就趕來了。誰知……&ldo;既來了，就坐吧。&rdo;子螭倒是大方，指指下首，對我說。我沒有說話，又驚又疑，心思百轉。子螭卻面容平靜，像是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這般態度，自己若推拒反而扭捏。我暗自咬唇，看看那案席，只得走過去坐下。&ldo;怎突然想起來看我？&rdo;子螭目光睨來，不緊不慢地開口。&ldo;該問你。&rdo;我瞥瞥他，仍覺得不自然，四目相觸即收回視線：&ldo;龍君說你臥病，我……嗯，就來看看。&rdo;&ldo;哦？&rdo;子螭淡淡一笑：&ldo;擷英也知道關心我這高高在上之人，卻是難得。&rdo;他竟拿我說過的話來譏諷，我心裡一陣氣惱，橫他一眼，冷冷道：&ldo;告辭。&rdo;說罷，利落地起身。還沒站穩，臂上被他突然一拽，我跌坐下來。子螭低笑，瞥著我，臉上滿是作弄得逞的神色：&ldo;多大了，還這般易怒！&rdo;我瞪他：&ldo;到底怎麼回事？&rdo;子螭揚起眉梢，目光深邃：&ldo;做我婦人我就告訴你。&rdo;我再度被惹惱，伸手一把推開他，起身離席。身後傳來子螭哈哈大笑的聲音。豎子，真是腦子壞了才來理他！我心裡恨恨罵道，頭也不回地朝殿外走去。沒走幾步，我卻聽到子螭那笑聲似乎漸漸低下去，片刻，變作一陣急喘。不對！我猛然回頭。子螭正倒在榻上，身體蜷了起來。心中一驚，我趕緊快步上前。只見他的一手緊緊捂著胸下，臉色變得像那夜所見一樣蒼白如紙，眉頭緊擰著，額間滲出細汗，似痛苦不已。&ldo;你怎麼了？&rdo;我看著他，心頭一陣恐慌，急忙轉頭向殿外大喊：&ldo;來人！&rdo;話音出來，卻似撞在什麼上面，悶悶地擋回。&ldo;不可……&rdo;子螭突然用力扼住我的手臂：&ldo;不可教人知曉！&rdo;我睜大眼睛，手足無措：&ldo;可你……&rdo;&ldo;無事。&rdo;子螭閉著眼，仍喘著氣，似極力忍耐，聲音從牙fèng裡低低傳來：&ldo;……過一會就好。&rdo;我怔怔地看著他。子螭沒再說話，胸腹處，他的雙手緊緊地攥在那裡，骨節發白。&ldo;你……&rdo;我心焦不已，喉嚨裡似卡著東西，想做什麼，卻無從下手。那話裡的意思很明白。句龍死去，子螭就是天庭中僅剩的神君，這事如果 傳出去，會引起何等人心動盪可想而知。片刻，我看向他的胸口上的雙手，猶豫了一下，將自己的手握上去。那手繃得硬硬的，陣陣泛著涼。我先封住殿內聲息，不讓任何人發覺。接著，我集中意念，讓神力緩緩傳給子螭。脈搏的跳動在指下清晰傳來，好一會，子螭的呼吸似乎平靜了些。手被輕輕拿開。子螭已經睜開了眼，看著我，血色盡失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