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魏郯看到他,笑起來,拍拍他肩頭說好像又長高了,然後,神色悠哉地對這個滿臉疑惑的弟弟說:&ldo;我已病癒,但此事只有你、我、你長嫂和子賢知道,不可告知別人,父親也不可,明白麼?&rdo;魏安望著魏郯,滿臉不解,片刻,卻點點頭。&ldo;這幾日你留在我這裡,讓子賢帶你去看大船,嗯?&rdo;&ldo;嗯。&rdo;魏安又點點頭。&ldo;來來,我現在就帶你去。&rdo;魏慈笑著拍拍魏安的頭,就要帶他出帳。可是魏安走兩步,卻回頭又走到魏郯面前。&ldo;兄長。&rdo;他想了想,道,&ldo;我方才在父親帳中,聽他提到崔公子,他說崔公子在梁玟軍中。&rdo;魏郯道:&ldo;嗯,崔珽乃梁玟軍師。&rdo;魏安有些愣怔。&ldo;怎麼,想見他?&rdo;魏郯瞥他一眼。魏安撓撓頭:&ldo;嗯。&rdo;&ldo;崔珽如今是對頭,阿安要見,待我將他活捉來好了。&rdo;魏慈笑著嚷嚷,說罷,朝魏郯擠擠眼,把魏安拖了出去。我坐在一旁,還為方才魏郯說的話訝異。&ldo;崔珽?&rdo;我問魏郯,&ldo;他怎會到了梁玟帳下?&rdo;&ldo;這有何稀奇?&rdo;魏郯道。&ldo;崔珽雲遊至荊州,梁玟親自去請的。&rdo;我更加訝異,想了想那是在雲石先生的宅中,魏郯曾請崔珽去雍州,可是崔珽沒有答應。&ldo;妾以為崔珽並無出山之志。&rdo;魏郯淡笑:&ldo;鳥擇良木而棲。從前麒麟子不出山,乃是未曾尋得良木。&rdo;我還是感到費解:&ldo;依夫君之言,梁玟是良木?&rdo;魏郯在我身旁坐下,道:&ldo;以夫人之間,崔珽若去雍都,這般家世名聲,可居何職?&rdo;我想了想,博陵崔氏,名聲也算不錯,可在天子腳下,名門望族多了去了,並且如今在朝中,崔氏也並無深厚的背景。當然,魏傕任人唯才,崔珽這樣有才名的人,他是很樂於任用的。不過魏傕帳下人才濟濟,崔珽年輕,在他前面會有一干名聲與他不相上下的人排著隊……&ldo;主簿?&rdo;我挑了個可上可下的答案。魏郯笑笑:&ldo;夫人也覺得他到了雍都不會嶄露太快,可他在荊州,一下就成了梁玟的軍師。&rdo;&ldo;梁玟何以這般器重於他?&rdo;我問。&ldo;夫人可還記得前番梁玟在江陵異軍突起,殺岑瀚,佔荊州?&rdo;魏郯道,&ldo;那就是崔珽之計,而後梁玟與淮揚聯手,亦是崔珽出面談判。&rdo;我吃驚不已。我先前只知崔珽被稱為什麼麒麟子,不想他竟有這般能耐。&ldo;舅氏大概恨極了此人。&rdo;我想到荊州被佔、梁吳聯合這些訊息傳來的時候,魏傕接連幾日臉色陰沉的模樣。魏郯笑笑,不置可否。我想起魏傕以前對付趙雋的手段,問:&ldo;崔珽家在博陵,舅氏怎不將其族人接到雍都。&rdo;&ldo;先前戰亂,博陵毀壞,崔氏族人已是所剩無幾。&rdo;魏郯道,&ldo;崔珽投梁之後,即已將其族人遷往荊州。&rdo;我瞭然。坐下來說了一會話,我漸漸覺得疲憊,叫阿元打些水來洗漱。魏郯也不擾我,待我更了衣,他讓我在榻上睡覺,自己拿了本書坐到別處翻看。美美地睡了一覺以後,已經是夜裡。旁邊,不知什麼時候添了另一張榻,魏郯在上面睡得正香。那榻估計是為我服侍&ldo;病人&rdo;準備的,比我現在躺的這張要窄一下。魏郯的身量本是高大,臥在上面竟要蜷起些來。外面偶爾有些過路的腳步聲,只有帳篷的一角燃著燈火,光照落到這邊,已經昏暗。我側著頭,忽然覺得我很久沒有這樣看過他的睡臉了。不知是習慣有人陪著還是受虐成性,有時我半夜醒來,發現旁邊沒人,竟覺得空落落的。以後,那樣的日子可以繼續麼?我心裡這麼想著,忽然覺得輕鬆不少。不過,我的警惕心還在,當看到魏郯眼皮微動,我立刻閉上眼睛。黑暗中,耳朵對任何一點聲音都極其敏銳。我聽到魏郯深深呼吸了一下,好像在伸懶腰,片刻,他從榻上起來。沒多久,我的腰上蓋了什麼東西,似乎是件單衣。我聽到魏郯腳步窸窣,好像走了出去。我聽到他喚了王暉,在帳門出嘀嘀咕咕地說了一些話。&ldo;……再去打聽。&rdo;魏郯最後幾個字我分辨出來。王暉應了聲,當魏郯走回來的時候,我猶豫著要不要起來,這時,他在榻旁坐下。我幾乎預感到他又要捏鼻子或者撓手心,索性睜開眼睛。&ldo;醒了?&rdo;魏郯有些訝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