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郯拿過我手裡的腰帶,自己上去:&ldo;我與三叔父不熟,父親與他生隙,亦是年輕之時。這些年,父親甚少回隴西,與三叔父也就淡了。&rdo;我頷首。&ldo;明日我與公羊劌去城郊騎馬,夫人去麼?&rdo;魏郯道。公羊劌?我怔了一下,笑笑:&ldo;妾要去丹霞寺。&rdo;&ldo;丹霞寺?&rdo;魏郯訝然,看看我的肚子,皺眉,&ldo;天氣寒冷,山路說不定結了冰霜,你去做甚?&rdo;我答道:&ldo;妾年初時曾往丹霞寺求子,幾日前夢到神佛,這才想起還未還願。妾今日才遣家人去探了路,說這幾日晴好,山路穩當。&rdo;魏郯揚揚眉,似乎有些掃興。&ldo;陪神佛不陪夫君,嗯?&rdo;他捏住我的鼻子,低低道。我他的手拉開,抿抿唇:&ldo;妾不過想了卻心事。且這幾日只有明日大吉,過了時候,恐怕又要下雨呢。&rdo;魏郯不再言語,摸摸我的頭,出門去洗浴。我看著他的背影,鬆了口氣。其實,求神是假的,還願也是假的,明天我去丹霞寺,乃是與若嬋約好了要見面。前些日子,我託李煥將公羊劌的信轉交若嬋,可她並無迴音。直到昨日,她才傳信來說想見見我。明日,魏郯去見公羊劌,而我去見若嬋。倒是巧了。第二日,我裹著厚厚的衣裳,上車出了門。馬車裡照例墊著厚褥子,車幃亦加了一層皮裡,擋住寒風。到了丹霞寺的後園,若嬋身裹厚錦袍,正斜倚在榻上看著書。旁邊茶煙蒸騰,一名稚婢正在煮茶。見到我來,若嬋讓稚婢退去,放下書。&ldo;都說傅夫人求神得子,果不其然。&rdo;她微笑。我亦笑笑,徑自在她對面的榻上坐下。若嬋一直盯著我的肚子,似乎很是好奇。&ldo;佛經?&rdo;我看到她榻上的書,是一本貝葉經。&ldo;嗯。&rdo;&ldo;你也讀佛經?&rdo;我感到訝異,若嬋不以為然:&ldo;讀經寧心,何樂不為。&rdo;說著,她姿態慵懶地起身,去案上斟了茶,遞給我。我接過來,道:&ldo;今日,我夫君與公羊公子去騎馬。&rdo;&ldo;哦?&rdo;若嬋坐回榻上,神色無波。&ldo;你見過他麼?&rdo;我問。&ldo;不曾。&rdo;我詫異:&ldo;他不曾去找你?&rdo;&ldo;找過。&rdo;若嬋淡淡道,&ldo;我不見。&rdo;我看著她,沒說話。她這般態度,亦是在我的意料之中。公羊劌出來的時候,若嬋擔憂他危險,極力勸阻,甚至不惜去求公羊家的人。可公羊劌還是走了,不管不顧,若換做是我,也要傷心。不過,我此行是來當說客的,公羊劌對我不錯,總該還些人情。&ldo;若嬋可知我此番去過江東?&rdo;我故意問道。&ldo;聽說過。&rdo;若嬋微微一笑,&ldo;我還聽說這次又是大公子去救了你。&rdo;我訕然,但決心不受她打擾,將自己在江東如何被俘如何逃脫說了一遍。每每提到公羊劌的時候,我都加以濃墨重彩渲染一番。若嬋一邊飲茶一邊聽著,雙目微垂,似認真聆聽又似神遊別處。&ldo;我那時若無公羊公子相護,勿說腹中胎兒,連自身性命都難保周全。&rdo;我說,&ldo;公羊公子有情有義,確是可託付之人。&rdo;若嬋卻是淡淡一笑。&ldo;他一向對兄弟有情有義。&rdo;她冷笑,緩緩道,&ldo;仲勳蒙難之時,他欲施救而不得,你是仲勳之妹,他當然要幫你;對那些江洋兄弟也是一樣,不管如何險惡,他捨命也要去救。我那般求他,他連頭都不肯回一下。&rdo;若嬋的聲音有些激動,停了停,深吸口氣,&ldo;他有情有義,顧的卻不是我。&rdo;我啞然,沒再說話。這時,茶爐上的水又開了,我正要去弄,若嬋道;&ldo;我來。&rdo;我只得罷手。若嬋斟了茶,又要添水。這時,一名僕人匆匆走進來,向若嬋行禮道:&ldo;主人,丞相家的大公子與公羊公子來了。&rdo;我們俱是一驚。若嬋與為我相視一眼,問僕人:&ldo;到了何處?&rdo;&ldo;我來稟報時才到山腳,現在恐怕已走在了山路上。&rdo;僕人道。若嬋神色鎮定,道:&ldo;即刻將案榻茶爐收入廂房中便是。&rdo;僕人答應,離開去院外招來另外兩人,動手收拾。&ldo;真掃興。&rdo;若嬋看向我。我問她:&ldo;你不留下?你我本是相識,在寺中拜神偶遇,亦是自然。&rdo;若嬋彎彎唇角,輕嘆口氣:&ldo;我的事,你不必cao心。&rdo;魏郯和公羊劌出現在院子門前的時候,我已經由阿元攙著,如同閒庭信步般觀賞牆邊幾樹紅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