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郯摸摸我的頭:&ldo;這信中最後那句,夫人還當解釋。&rdo;我愣了一下,看向那紙。果然,魏郯方才唸完的那幾句後面,還有幾個字‐‐夫人分七成,共三萬零九百七十五錢。我欲哭無淚。李尚為人誠實是誠實,有時候簡直迂腐又死板。他每次報賬,必定要寫上我那份錢的數目。我曾覺得不妥,告訴他不必如此,他卻堅持,說寫的時候會做得更隱蔽。也的確寫得隱蔽,隔著幾行,要斜著看才能看出那些數字,但夜路行多遇鬼,河邊走多溼鞋,今日撞上了魏郯這個妖怪。&ldo;那是李掌事借了妾的錢覺得過意不去,一定要與妾分賬……&rdo;我連忙解釋,&ldo;妾從未收過一錢。&rdo;&ldo;哦?&rdo;魏郯看著我,&ldo;真的?&rdo;我用力點頭:&ldo;千真萬確。&rdo;魏郯笑笑,卻嘆口氣:&ldo;我本以為夫人是有意分成,還想這月要添的藥也一併交與李掌事算了。&rdo;我愣住。&ldo;軍中還要添藥?&rdo;我問。&ldo;嗯。&rdo;魏郯道,&ldo;南方瘴氣毒蟲甚猛,軍士多有水土不服。&rdo;我卻謹慎地看著他。&ldo;夫君。&rdo;我拉著他的手,&ldo;李掌事入傅府之前曾經營藥材多年,貨良价優,夫君既有意將藥材之事交與他,何不照做?&rdo;魏郯卻摸摸下巴,似在認真考慮:&ldo;可別家價錢也好,包退包換。夫人不分成,錢花出去也全是別人的,我為何要給李管事。&rdo;我忙道:&ldo;那妾分成便是。&rdo;&ldo;哦?&rdo;魏郯注視著我,意味深長。我看著他的神色,心裡有些異樣的感覺,卻說不出為什麼。這時,阿元在門外說,午膳已經備好。&ldo;用膳吧。&rdo;魏郯站起身,拉過我的手,往門外走去。說實話,這一餐飯,我吃得十分忐忑。魏郯一言不發,吃過飯之後,在堂上見了幾個人,交代一聲不回來用晚膳,就出去了。我回到屋子裡,阿謐正好醒來,肚子餓了,一臉要哭的樣子。我忙七忙八,心裡卻想著方才的事。魏郯已經發現了我的生意,我便也不多隱瞞。回想起方才的答話,我覺得並無錯漏。與李尚分成的事,能遮掩過去就遮掩,遮掩不過去也無所謂。反正直到如今,錢財的確都由李尚保管著,我也確實不曾拿一錢回來。魏郯如果實在要氣,大概就是氣我從來沒跟他說過。可正如我方才說的那樣,我不要錢,這也就不是我的生意,告訴魏郯做甚?前前後後梳理了一遍,我覺得自己也算有理的。那麼,魏郯是如何看法?我又陷入了苦惱。胡思亂想之間,我忽然想到了裴潛的那張紙條。與魏郯同室共處,該小心的我還是會小心。那張紙條,我在長安看過之後,回房就燒掉了。魏郯雖然從不與我多說外面的事,但是我知道,他與梁玟都在謀劃著新的大戰,南北相對,你死我活。即便魏郯已經將收拾了魏昭和魏康,可朝廷中的那些人還在,他們都在觀望。如果前方不利,說不定仍然會有新的動盪。我和阿謐呢?我沉思著,低頭看看懷中。阿謐正靜靜的用食,兩隻眼睛瞥著我,烏亮而純淨。魏郯雖然沒有用晚膳,回來的時候,卻不算晚。阿謐剛睡下,我聽到外面有動靜,就走了出去。魏郯風塵僕僕,我看到他的袴上大半溼了,就知道他又去cao演水軍。&ldo;夫君沐浴麼?&rdo;我問他。&ldo;嗯。&rdo;魏郯走到案前,將一碗水仰頭喝下。我想說些什麼,可要開口,又覺得沒什麼可說的。只得轉頭,吩咐阿元去叫家人備好湯水。魏郯將劍和革帶等物除下之後,往門外走去。我不由自主地跟上前,才到門口,他忽而駐步回頭。&ldo;夫人要與我一同沐浴?&rdo;他問。我搖頭:&ldo;不是。&rdo;魏郯唇邊掠過一絲戲謔:&ldo;那總跟著我做甚?&rdo;我啞然。&ldo;有話要說?&rdo;他問。我躊躇著,片刻,輕聲道:&ldo;夫君,白日之事……&rdo;&ldo;我已告知太醫署。&rdo;我訝然,望著他,不知應該笑還是應該更忐忑。魏郯深吸口氣:&ldo;隨我來。&rdo;說罷,攬過我的肩,朝側室走去。……&ldo;這梅瓶……&rdo;我抬頭,心跳得很快,&ldo;這梅瓶是誰人的?&rdo;&ldo;嗯?&rdo;魏郯看一眼,&ldo;多年前我買的。&rdo;說罷,繼續剷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