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訝然,隨著她望去,只見人來人往,面容皆是陌生。&ldo;何處?&rdo;我問。阿元張望著,片刻,訕笑:&ldo;方才望見一人背影神似,許是我看錯了。&rdo;公羊劌的家人得了訊息不會不管,公羊劌此時應該早被攔回了雍都才對。我心裡想著,又望了望,片刻,安下心來。騏陵乃是開國高皇帝的故鄉,自古為兵家要地。攻佔此處,意義非同尋常。魏傕站穩腳跟之後,以騏陵城為依託,在江邊建起水寨。從北方帶來的船加上來到南方之後日夜趕造的新船,在江上排列成陣,延綿三十里。這些都是程茂告訴我的,我沒有去江上看什麼江水連營,而是直接去了後軍。馬車透過轅門,只聽嘈嘈雜雜,到處是忙碌的軍士,烈日下,或cao練或奔走,空氣中褐黃的灰塵。幃車的馳入引起不少人的注意,程茂在前引路,不少軍士向他行禮。天氣很熱,不少人僅著單袴,□的上身在太陽底下露著油汗發亮。我和阿元對視,不禁赧然。待得馬車終於停下,我戴著幃帽下來。程茂向我一禮,引著我朝一處大帳走去。我的腳步匆匆,望著那掀開的帳門,裡面一片未知的幽暗,只覺心裡七上八下。守在門前的是王暉,看到我,連忙行禮。&ldo;大公子如何?&rdo;我忙問。王暉看看我,神色有些閃動。&ldo;大公子才睡下。&rdo;他說。我頷首,放輕腳步入內。一股淡淡的藥味飄入鼻間,我朝裡面望去,先入眼的就是榻上臥著的人影。光照很淡,魏郯躺在榻上,身上穿著單衣,什麼也沒蓋。臥病也這樣粗糙。我不禁皺眉,怪不得魏傕會把我叫來。我解下幃帽,放在案上,朝魏郯走去。待到近前,只見他仰面躺著,雙目緊閉,似乎睡著了。我微微低頭,仔細端詳他的臉色。不知是光線太暗還是他的臉太黑,我只能從唇上捕捉到一點似是而非的蒼白。我心裡隱隱覺得哪裡不太對,可是看著他睡得死沉的臉,心底又生出些憐憫來。那樣一個大活人,似乎什麼都難不倒他。從前就算半夜有急事將他吵醒,他也會立刻精神抖擻的跳起來。這樣一個人,如今卻是病懨懨的。我在榻旁坐下,衣裳摩挲,窸窣的聲音在靜謐的帳內很清晰,魏郯毫無所覺,一動不動。我盯著他雕像一樣沉寂的嘴唇線條,心裡忽而冒出一個怪念頭‐‐他……不會死了呢吧?這想法把我自己驚了一下,我看向他的胸口,片刻,才確認那雪白的絺衣下有些微微的起伏。我不禁伸手覆上去想再確認,可才碰到胸口,突然,&ldo;噗&rdo;一聲,魏郯突然笑了起來。我嚇了一跳。只見眼前,魏郯笑得不能自持,哪裡有半分病態!&ldo;你……&rdo;我目瞪口呆,正要起身,魏郯卻一把捉住我的手將我固在身前。&ldo;夫人入帳之時,我就在心底默數,看夫人何時開口。不料數到二百五,夫人只伸了個手來。&rdo;魏郯黑眸閃著精光,低低道,&ldo;教為夫好等。&rdo; ☆、騏陵(上)&ldo;夫君的病好了?&rdo;我卻沒心思跟他玩笑,疑惑地打量著他。&ldo;好了。&rdo;魏郯握著我的手,彎彎的眼尾心滿意足,&ldo;見到夫人就好了。&rdo;&ldo;夫君是裝病?&rdo;魏郯不置可否,狡黠地看著我,聲音低低,&ldo;我若不病,夫人能來麼?&rdo;我說不出話來。他一副很高興的樣子,我卻全然笑不起來。這半個月來,我一心往這裡趕,牽腸掛肚。可到頭來也不過是他一場捉弄。他如今見到我,得意洋洋,而我自己就是個活該上當的傻瓜。&ldo;大公子。&rdo;這時,帳門外傳來王暉的聲音,&ldo;堂公子……&rdo;&ldo;報甚報,不必報了!&rdo;話音未落,帳門卻已經被掀開,魏慈滿臉笑容的走進來,&ldo;我聽說長嫂來了!&rdo;說著,他一眼看到我,上前一禮:&ldo;拜見長嫂!&rdo;我把自己的手從魏郯手裡抽回,站起身,頷首還禮:&ldo;堂叔。&rdo;&ldo;你來做甚?不是讓你cao練那些新來的小卒?&rdo;魏郯似乎不太高興,瞥瞥他,仍躺在榻上。&ldo;堂兄放心,我手下那些軍曹個個是cao練的能人!&rdo;魏慈笑著說,&ldo;我聽到長嫂來到,便奔了來。&rdo;說罷,他看向我,&ldo;長嫂,聽說阿安也來了?怎未見他?&rdo;&ldo;四叔先去見了舅氏。&rdo;我說。&ldo;如此。&rdo;魏慈點頭。他往身後的案上看了看,忽然問,&ldo;堂兄,今中午那盤棋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