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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上眾人都不言語。郭夫人看向我,道,&ldo;不知少夫人意思如何?&rdo;我垂頭,舉袖拭拭臉頰,蹙眉低聲道:&ldo;兒婦全憑姑氏及諸位尊長意願。可憐夫君征戰一生,如今竟屍骸未見……&rdo;我說不下去,啜泣起來。堂上一陣議論紛紛。郭夫人不語。有人道:&ldo;大敵當前,此時發喪,只怕民心浮動,於我不利。&rdo;有人接道:&ldo;待退敵之後,尋回大公子等人屍骸,再發喪不遲。&rdo;郭夫人重重嘆口氣,聲音欲泣:&ldo;我兒為國捐軀,莫非連個喪事也做不得?&rdo;&ldo;夫人節哀,諸公節哀。&rdo;一個聲音傳來,我瞥去,是文箴。他向郭夫人一禮,道,&ldo;在下愚見,如今雖非常之時,然,禮不可廢。府上可設靈堂,而喪禮繁縟則可免去,待得收復新安,則可將公子屍首尋回,入葬完禮。&rdo;此言出來,再也無人議論。郭夫人頷首,道:&ldo;文公所言極是。&rdo;說罷,即刻吩咐管事準備一應之物,在府中設立靈堂。族人紛紛應和,郭夫人又交代幾句,讓眾人散了。我不想再多待一刻,維持著悲不自勝地神色,行禮之後,由阿元攙著離開。才走到堂後,卻聽得魏昭的聲音從後面傳來:&ldo;長嫂留步。&rdo;我停住,行禮:&ldo;二叔。&rdo;魏昭道:&ldo;人死不可復生,長嫂保重。&rdo;&ldo;多謝二叔。&rdo;我低聲道魏昭道:&ldo;弟處事不周,長嫂若有所需,但說便是。&rdo;這話說出來,儼然像個主人。我嘆道:&ldo;二叔好意。妾並無所需,只是夫君屍骸不知下落,妾實心焦。&rdo;說罷,再度掩袖。魏昭道:&ldo;長嫂放心,弟就算將新安掘地三尺,也定將兄長尋回。&rdo;停了停,他又道,&ldo;弟卻有一事,有求於長嫂。&rdo;我訝然:&ldo;何事?&rdo;魏昭道:&ldo;弟明日巡細柳營,請長嫂與侄女同往。&rdo;我怔了一下,心中很快明白過來。雍都不大,這裡的駐軍,除了保衛皇宮的羽林,最重要的就是雍都郊外的細柳營。細柳營本是長安的兵營,天下大亂之後毀去。天子定都雍州,魏傕為了鼓舞軍民之心,沿用舊稱重建細柳營,而其中事無鉅細,都是魏郯一手帶起。如今,魏昭接受朝中事務,朝堂上的群臣好辦,軍營裡的兵將卻恐怕一時難服。所以,他想到了我和阿謐,想用我們拉攏些人心。沒想到我還有些用處。&ldo;二叔所請,妾自當從命。&rdo;我對魏昭和氣地說。魏昭雙目掠過微光,向我一揖:&ldo;多謝長嫂。&rdo; ☆、閱兵回到室中沒多久,管事就來了,手裡也託著一套孝服。&ldo;少夫人。&rdo;他神色小心翼翼,&ldo;夫人吩咐小人將孝服送來。&rdo;我抱著阿謐,看看那面上的一件,剛撕下的粗麻布,毛扎扎的邊緣看著刺目。斬衰,我上一次穿在身上,是傅氏滅族的時候。&ldo;放下吧。&rdo;我說。管事應了聲,向我一禮,退了出去。&ldo;夫人。&rdo;阿元走過來,眼睛泛著紅,&ldo;大公子、四公子還有幾位堂公子都還未尋見屍首,如何就辦起了喪事?還有二公子,竟要夫人隨他去營中,這……&rdo;我對她搖搖頭,示意她不要多說。&ldo;將這信送給李掌事。&rdo;我將一張紙交給阿元。阿元接過,看了看,神色一變。&ldo;查呂徵行蹤?&rdo;她壓低聲音,&ldo;夫人的意思……&rdo;我說:&ldo;訊息傳回來,皆是此人在說話,還是該打聽清楚才好。&rdo;&ldo;還有……馬奎?&rdo;阿元的聲音低得只有氣息,&ldo;夫人想走?&rdo;&ldo;總要提早預備後路。&rdo;我輕聲道。信裡,我請李尚查點能帶走的錢財,並去請馬奎等人到雍都來。這是不得已而為之。魏郯的死訊,在我看來疑點頗多。首先,照呂徵所述,梁玟突襲水寨,與騏陵之戰可謂異曲同工。魏郯那樣一個人,在騏陵的時候,他就曾經對水寨的不足有諸多考慮,怎會容得重蹈覆轍?其次,魏安在雍池造樓船的時候,我曾聽他與工匠討論樓船的防火之事,說魏郯對防火重視非常。再次,就算魏安做的樓船仍然難擋火攻,魏郯帳下的幾十萬大軍,一向部署有條,而梁玟一擊而潰,豈非不合常理?當然,我會想這些,或許是因為噩耗來得太突然我無法接受,或者說我心存僥倖,但不管是真是假,雍都的狀況都是能預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