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的御駕真的到了城門。羽林護衛著，前呼後擁，人群中引起一陣騷動。&ldo;天子與我等一道守城！&rdo;有人大聲道，忙碌的軍士們登時興奮起來，將官呼喝著不許鬆懈，聲音卻也響亮了許多。軍士開道，人群紛紛向兩邊讓開。我的心催得急，等到城門前的街口，火光中明亮，天子已經從步攆上下來。他的身後，跟著內侍。而內侍的懷裡，抱著阿謐。看到她安然無恙，我的心落下一點。她的手抓著內侍的衣服，眼睛看著四周的人群和火光，好奇而明亮。&ldo;阿謐……&rdo;我的心像被拉扯著，想要上前，裴潛卻按住我的肩膀。他看著我，對我搖搖頭。&ldo;拜見陛下！&rdo;程茂上前，向天子行禮。天子看著他，露出微笑：&ldo;將軍請起。&rdo;說罷，他看向四周，朗聲道，&ldo;今日逆賊圍城，將士浴血，朕為天子，當領諸公一道守城，護國討逆！&rdo;周圍爆發出一陣響亮的叫好之聲。興奮如同澆油竄起的烈火，&ldo;萬歲&rdo;山呼震耳欲聾。程茂亦神色激昂，向天子再禮：&ldo;臣誓與陛下共生死！&rdo;身後將士異口同聲。鼓角鳴起，軍士們重新奔走，城頭的旗幟換成了天子的繡金紅旗。將官上前，請天子等城樓，天子從容不迫，未幾，卻將目光看向我。我也看著他，定定立在原地。&ldo;不知傅夫人可願意隨朕登樓？&rdo;他聲音緩緩。那雙眼睛依舊溫和，全無玩笑之意。風吹著我的鬢髮，冰冷在全身蔓延。&ldo;敬諾。&rdo;我淡淡道，邁步上前。&ldo;阿嫤！&rdo;裴潛一把扯住我的袖子。我將袖子抽回，看著他著急的眼睛，低低道：&ldo;那是我的女兒。&rdo;天子看著我走過去，露出笑意，從內侍懷裡接過阿謐。與長安的城牆比起來，雍都的城牆算不得高。可我登上去的時候，卻覺得磴道漫長無比。一級一級，上方的夜空似乎慢慢接近，城頭的火光映著天子肩頭露出的阿謐的臉。&ldo;嗚……&rdo;她望著我，不住地伸手，想讓我抱。見我不理會，她的嘴唇一癟，&ldo;哇&rdo;地哭了起來。&ldo;小女稚幼，陛下還是交與妾吧。&rdo;我忍不住道。&ldo;朕甚喜小女君。&rdo;天子沒有回頭，撫著阿謐的背，聲音悠然，&ldo;方才在宮中，小女君甚是乖巧。&rdo;我知道此事並不簡單，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阿謐再哭，指甲深深地掐在手心。城樓很快到了。熊熊的燭燎光將四周照得幾乎如同白晝，堞雉上排列著密密麻麻的盾牌，弩兵分作幾排，輪次向城下放箭，城下雖喧譁，城上卻有條不紊，只有將官呼喝指揮的聲音，還有城下的箭矢砸在城樓瓦片上的破裂聲。除此之外，城上還有十幾架魏安造的弩車。它比我在淮陽是見過的似乎無多大區別，但似乎更好用，短短一瞬，已經射出五六箭，呼嘯的破空之聲如同索命的咒言。程茂向天子稟報過城下戰況之後，未幾，匆匆離去。天子觀望在城下湧來的火把光照，毫無懼色，唇邊仍然帶著微笑。&ldo;朕聞大司馬的細柳營以神箭見長，百步之內，破的不傷旁物。&rdo;天子道，&ldo;如今所見，確實非凡。&rdo;我沒有答話，只看著他懷中的阿謐。阿謐的哭聲已經不那麼響亮，眼睛卻仍望著我，似乎滿是委屈，淚汪汪的。突然，一聲慘叫傳來，前方一名弩兵被流矢射中了頭，應聲倒下，血流如泉湧。旁人立刻將他抬走，後方又有人即刻補上。&ldo;投石！躲開！&rdo;有人驚呼，話音未落，只聽&ldo;砰&rdo;一聲，一塊大石在我們右邊三四丈之處落下，軍士慌忙躲避，但還是傳來了慘叫之聲。&ldo;陛下……&rdo;內侍聲音慌張。&ldo;陛下！&rdo;溫昉與幾名將官大步走來，神色緊張地一禮，&ldo;城樓危險，請陛下隨我等回宮！&rdo;天子的神色卻不慌不忙：&ldo;朕與眾將士共進退。&rdo;溫昉還要說話，天子出言打斷：&ldo;將軍不必再言，傅夫人誓與此城共存亡，朕亦然。&rdo;溫昉望著天子，又看向我，神色不定。&ldo;傅夫人將小女君託付與朕，共同觀戰。&rdo;天子道。他離身後的女牆很近，我將目光從天子袍角下的錦履移開，看著溫昉，沒有否認。溫昉向天子和我一禮：&ldo;陛下、夫人，保重！&rdo;說罷，對左右道：&ldo;護衛陛下！&rdo;軍士們大聲答應。&ldo;天子我我等共同守城！&rdo;守城的將官振臂高呼，朝軍士大吼，&ldo;弩機